车厢内，汉斯队长闭目养神，嘴角还挂着笑意，而约拿则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在煤气路灯下明暗交替的街景，内心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疲惫，以及对未来的深深忧虑。
终于，马车在他们居住的那栋略显陈旧但温馨的公寓楼前停下。
约拿几乎是立刻就跳下了马车。
“不请我上去坐坐？”汉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也下了马车，脸上带着那种让约拿心头一紧的笑容，
约拿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他无法拒绝队长，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当然，队长，请。”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楼梯。楼道里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
来到家门口，约拿掏出钥匙打开门。
“约拿？你回来了？”罗伊斯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伴随着脚步声。
他穿着居家的便服，当他看到约拿身后的汉斯时，热情地招呼道：
“汉斯队长？您也来了？快请进！”
“晚上好，罗伊斯，打扰了。”汉斯笑着走进客厅，很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
玛丽看到汉斯，也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汉斯先生！您怎么来了？吃过晚饭了吗？”
“我们已经在宴会上用过了。”汉斯温和地摆摆手，然后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约拿默默地换好鞋，走到餐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汉斯显然不打算让他如愿。
“罗伊斯，玛丽，”汉斯喝了一口罗伊斯递过来的水，脸上带着一种分享好消息的愉悦表情，“你们猜今晚宴会上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罗伊斯和玛丽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罗伊斯问道：“怎么了？”
汉斯笑着，目光故意瞟向正在喝水的约拿，“是与约拿有关的‘好事’。”
“噗——咳咳！”约拿直接被水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罗伊斯和玛丽立刻将目光集中到约拿身上。
“约拿？你没事吧？”玛丽关切地问道，连忙走过来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罗伊斯则更加好奇了：“约拿的好事？汉斯先生，您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回事？”
汉斯看着约拿窘迫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清了清嗓子：“今晚，奥德里奇伯爵的千金，艾琳·奥德里奇小姐，对我们约拿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兴趣和好感。”
客厅里瞬间安静了一下。
随即，罗伊斯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奥德里奇伯爵的小姐？那个非常有名望的家族？她对约拿……？”
玛丽也捂住了嘴：“天哪！这是真的吗？
约拿！那位小姐一定很漂亮吧？
这可真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她兴奋地抓住罗伊斯的胳膊摇晃着，
“罗伊斯，你听到了吗？”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罗伊斯连连点头，脸上笑开了花，仿佛被伯爵千金看上的是他自己一样。
“罗伊斯！”约拿头疼地打断了罗伊斯的狂喜，无奈地说道，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那位小姐才第一次见面，根本不熟。这只是一时的误会，或者她一时兴起而已。”
他试图泼冷水，让哥哥和玛丽冷静下来。
“第一次见面怎么了？”罗伊斯不以为然。
玛丽也连连点头附和：“是啊，约拿，你别不好意思。
像你这样能干又可靠的年轻人，当然会招人喜欢。”
“没有以后！”约拿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我对那位小姐没有任何想法。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艾琳·奥德里奇确实漂亮，家世显赫，但她身上那种被宠坏的任性、过于直接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好奇，以及那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做派，都让约拿感到不适应。
约拿喜欢的，是那种能让人感到放松、温暖和安心的类型。
汉斯队长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水，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断过。
他适时地开口，看似打圆场，实则又添了一把火：“罗伊斯，玛丽，你们也别太激动。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处理。不过嘛……”他拖长了语调，看向约拿，“奥德里奇小姐明天下午会来事务所‘拜访’，约拿，你到时候可要好好‘招待’。”
“对啊！”罗伊斯一听，眼睛又亮了，“明天！约拿，你可得好好表现！穿精神点！要不要让玛丽帮你再把那套礼服熨烫一下？”
约拿：“……”
汉斯看着约拿这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终于心满意足地站起身：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约拿，明天准时到事务所。”
笑着和罗伊斯、玛丽道别，离开了公寓。
汉斯一走，罗伊斯又忍不住想和约拿讨论关于伯爵小姐的事情，但被玛丽及时拉住了。
“好了，罗伊斯，让约拿休息吧，他今晚肯定累了。”
约拿感激地看了玛丽一眼，终于得以脱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脱下那身昂贵的礼服，换上舒适的旧睡衣，他才感觉真正的自己回来了。
“麻烦……”他揉了揉眉心，感到无比心累。
他并非感情迟钝的木讷之人。
事务所里，薇薇安偶尔投来的注视，他并非毫无察觉。
薇薇安确实需要保护，他也愿意尽己所能去照顾这位队友，但那更像是一种责任和同伴之情，与男女之间的暧昧无关。
他从未给过薇薇安任何超出队友范围的暗示，也尽量避免单独相处时可能产生的误会。
对约拿而言，爱情或者伴侣，应该是水到渠成、让人感到舒适自在的关系。
他理想中的伴侣，是温柔、善良、活泼，能给人带来温暖和安心感，能够理解并支持他的选择，而不是像艾琳小姐那样，带着强烈的目的性。
“算了，不想了。”约拿甩了甩头，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抛开。
无论如何，还是先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