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还有那个！”
过了好一阵子，西里斯胸腔里翻涌的激动才稍稍平复，他猛地一拍手，双手在空中比划着什么，看向森比尔斯时，语气里还带着未散的雀跃：“独角兽！你之前说过的，你们家的订婚仪式上，会有独角兽出现的！”
森比尔斯的目光顿了顿，原本平静的脸颊泛起一层浅淡的红晕，他避开西里斯的视线，视线落在脚边的一块带青苔的石头上，半晌都没吭声。那副罕见的窘迫模样，让西里斯心里那点兴奋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
“……没有独角兽？”他试探着问，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点不确定。
“不是。”森比尔斯摇头，他没敢抬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分不清是羞涩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我应该说过，它们会在新人订婚时出现……但我现在，还没有未婚妻。”
西里斯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预想过很多答案，或许是仪式取消了，或许是独角兽离开了，却唯独没想过是这个理由。
山风顺着谷地吹过来，带着苔藓和泥土的气息，西里斯忽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方才那股追问的热情，像是被这阵风吹得散了大半，只剩下些微的慌乱。
“没有就没有吧，还有什么吗？”
“我带你去镜湖吧，你会喜欢它们的。”森比尔斯沉吟片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侧身对西里斯提议道。
“它们？”西里斯挑了挑眉，眼里的好奇瞬间被勾了起来。他忍不住在心里又把选择捋了一遍。放弃和詹姆回英国，顺着心里的想法过来德国威德莱斯庄园，绝对是这个假期最明智的决定！
镜湖如其名，湖面平得像一块被精心打磨过的蓝宝石，镶嵌在山谷间。山风拂过，也只敢掀起几缕极轻的涟漪，荡开一圈圈细碎的光纹，将岸边的云杉、崖壁上垂落的紫藤，连同天上流动的碎云，都清清楚楚地映在水里，分不清哪是实景，哪是倒影。
“看那边。”森比尔斯抬手指向湖心。
西里斯顺着森比尔斯指尖的方向望去，只见水面上飘着几个圆滚滚的灰色小东西。它们像团成球的绒毛玩具，前爪互相勾着连成一圈，肚皮朝上浮在水面，细巧的银须随着水波轻轻晃悠，看样子是睡得正香。
“它们是镜湖的守护者，”森比尔斯的声音放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份宁静，“我们叫它们银须湖灵。想摸摸它们吗？”
“啊？真的可以吗？”西里斯眼睛一亮，语气里满是雀跃。那小家伙的皮毛看着比最软的羊毛还要蓬松，偏偏能浮在水里不沉底，从刚才第一眼看到，他就按捺不住想伸手的冲动了。
森比尔斯没应声，只是笑着蹲下身，解开腰间挂着的一个巴掌大的皮袋。西里斯凑过去看，只见他从袋里掏出几条炸得金黄的小鱼干，油香混着湖水的清冽气息飘过来，引得人鼻尖发痒。
不过片刻，水面上那几个灰色小毛团忽然动了动最先有反应的是它们的鼻子，小小的鼻尖在空气中快速抽动了两下，原本勾在一起的爪子“啪嗒”松开，毛茸茸的小爪在圆滚滚的肚皮上挠了挠，像是在梦里闻到了香味。
紧接着，其中一个猛地睁开圆溜溜的黑眼睛，它骨碌碌转了半圈，倏地翻了个身，用后腿蹬着水面，脑袋左右扫视，鼻尖还在不停嗅着。其他几个也陆续醒了过来，一时间，平静的湖面上满是晃动的灰色小身影。
森比尔斯笑着将小鱼干举起，阳光落在他扬起的手腕上，连带着鱼干的金黄都染上了层暖融融的光晕。那群灰色小身影立刻锁定了目标，“噗通噗通”地蹬着水面朝这边冲来，圆滚滚的身子在水里划出一道道细碎的白痕。
“嗷嗷嗷！”“嗷嗷～”
尖细又急切的叫声此起彼伏，银须湖灵们围着森比尔斯的膝盖打转，有的用小爪子扒着他的裤腿往上蹿，有的干脆直接用圆脑袋去顶他的手背，蓬松的尾巴在水里甩得欢实，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袖口。
森比尔斯被这阵仗闹得有些手忙脚乱，想分给这个又怕那个抢不到，只能无奈地朝西里斯扬了扬下巴：“西里斯，快来帮忙！”
西里斯早被这热闹劲儿勾得心痒，立刻从皮袋里又抓了把小鱼干，学着森比尔斯的样子，试探着朝水面晃了晃。果然，几个没抢到食的小家伙立刻调转方向，摇摇晃晃地围了过来——它们胆子比想象中大，直接用毛茸茸的前爪轻轻握住西里斯的手腕，小脑袋埋下去，细尖的牙齿“咔嚓咔嚓”地啃起鱼干，银亮的胡须蹭得他手腕痒痒的。
西里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另一只手伸过去，指尖刚触到它们的背，就被那不可思议的触感惊了下——明明泡在水里，皮毛却干燥又蓬松，像摸着一团晒过太阳的云絮。见它们只顾着埋头干饭，毫无躲闪的意思，他便大着胆子轻轻抚摸起来，指腹陷进柔软的绒毛里，能摸到底下温热的小身子，连带着心里都软乎乎的。
“它们好像很喜欢你。”森比尔斯的声音带着笑意，他那边总算安抚好了抢食最凶的几只，正看着西里斯手腕上的“小挂件”，“它们的粪便可以用作炼金平衡疏导剂，毛发可以编织成防水的护符。不过它们的毛发只有自愿赠送的时候才能保存，否则就算强行夺走也很快会失效。”
西里斯逗着只啃完鱼干、用脑袋蹭他掌心还想讨食的小家伙，闻言忍不住笑了：“听起来倒像群会记账的小机灵鬼。”话音刚落，手腕上的湖灵忽然“嗷”地叫了一声，像是在抗议，毛茸茸的尾巴在水面拍起个小水花，溅了他手背上几滴凉丝丝的水珠。
森比尔斯也笑了，伸手轻轻碰了碰那小家伙的耳朵：“它们听得懂不少话呢。”说话间，刚才被西里斯摸过的那只湖灵忽然抖了抖身子，一团灰扑扑的绒毛飘落在水面，打着转儿漂到西里斯脚边。
西里斯连忙伸手捞起那团绒毛，触感比天鹅绒还要细腻，攥在手心竟带着点暖意，刚抬头准备和森比尔斯炫耀，就撞进一双温柔注视着他的眼眸。
“我说过的，威德莱斯，一直都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