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西里斯？
森比尔斯转身时，阴影处的西里斯像一尊被施了显形咒的雕像，眼眸在走廊昏暗的火光下闪烁不定。这是两年来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视——没有擦肩而过的漠然，没有礼堂两端的遥望。
“我告诉过詹姆点到为止，”西里斯突然出声，手指狠狠插进黑发里揉搓，仿佛这样就能把烦躁揉碎，“但那混蛋总有自己的主意。”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威德莱斯。” 森比尔斯突然说。
“什么？”西里斯皱眉，黑发下的耳朵动了动。
“你刚才在校长室，是这么叫我的。” 森比尔斯抬头，不得不微微仰视。明明两年前他们身高差距还没有这么大的，现在西里斯的下巴已经需要他抬起目光才能看清。更让他胸口发闷的是，当西里斯用姓氏称呼他时，那种陌生的疏离感。
西里斯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颗比比多味豆：“就为这个？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我给你写过九十六封信。”森比尔斯的睫毛垂下来，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扇形的阴影，“万圣节的糖果，圣诞节的飞天扫帚，甚至你去年生日那本《飞天摩托养护指南》……我猜现在它们都在格兰芬多塔楼的某个垃圾桶里？”
“不，没有……”西里斯的喉咙动了动。
他当然记得——那些信封上烫着威德莱斯家徽的火漆印，羊皮纸带着淡淡的薄荷香。詹姆第一次看到时笑得前仰后合：“梅林的臭袜子啊！这该不会是你小女朋友写的情书吧？”后来每次收到信都会被调侃，所以最终被他锁进了床头柜最底层，甚至没有再回复。
“詹姆他们觉得，太黏糊了。” 西里斯干巴巴地说。
“那你呢？你也觉得，这样很黏糊吗？”他微微仰起脸，灰蓝色眼睛蒙着一层水雾，在走廊摇曳的火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银光。
西里斯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自己的头发，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没……”
森比尔斯的唇抿得更紧了，整个人看起来像只被雨淋透的猫头鹰雏鸟。
西里斯用鞋尖碾地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着什么，森比尔斯眼中笑意一闪而过，但转瞬即逝。
“我们是血亲，西里斯。也是朋友——至少我以为我们是。我从没在乎你是什么学院，但显然，在乎的人是你。”
西里斯突然觉得走廊的空气变得粘稠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某种苦涩的魔药。
在他任性、肆意、叛逆的选择格兰芬多的时候，觉得自己是酷极了，甚至对于妈妈寄来的吼叫信都不屑一顾。至于雷尔被妈妈严禁跟着自己他也不在乎，还有些鄙夷。
他一直骄傲自己的选择，主动与那些人划开界限，但是现在森比尔斯的话却让他心颤。
“西里斯，如果你真的厌恶布莱克的血脉，那我们抛开这个一点，还是朋友，可以吗？”
“啊，”西里斯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我是说，当然。”他的肩膀垮下来，乱蓬蓬的黑发垂在眼前，活像一只被雨水淋透的大黑狗。
森比尔斯突然向前迈了一步。西里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带着薄荷与鸢尾花香气息的拥抱撞得踉跄后退。
过了一会，西里斯实在是别扭极了，动了动胳膊，森比尔斯又主动松手后退。
“西里斯，你为什么跟着波特一起欺负西弗？”森比尔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虽然斯莱特林中看不起西弗的比比皆是，但是自从雷古勒斯有意无意的帮着他说话后，也就没什么人会主动找他麻烦了。
西里斯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烦躁的抓了抓后颈，耳朵有些泛红，似乎是不好意思。
“詹姆他从发现莉莉和鼻涕…和斯内普之前认识开始，就找他麻烦。最开始他想教训斯内普，我拦住了。但是后来我发现，越是拦着，詹姆就越来劲。”西里斯扯出一个苦笑，“至少跟着一起的话，我能确保他们只用‘门牙赛大棒’这种可逆的恶作剧咒语。”
森比尔斯没想到波特会幼稚到这种地步，一时竟无言以对。走廊尽头传来些许说笑声，西里斯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狗狗，惊疑不定。
“你还没说，刚才有没有受伤？”
森比尔斯本来打算应付过去，不过是几处淤青。但鬼使神差地，他微微蹙起眉，一本正经地点头：“后背有擦伤，挺疼的。”
“你，记得去找庞弗雷夫人看一下。”西里斯没想到还真的受伤了，说笑声越来越近，他左顾右盼，撂下这句话就先离开了。
森比尔斯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明灭，最后回去了教室。
当他推开门，斯莱特林的学生鼓掌，可格兰芬多的都是面色不太好。
雷古勒斯坐在靠窗的位置，他身旁的空位置就留给自己的。
“哥哥和你说了什么？”
森比尔斯惊讶地转头，雷古勒斯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课本上。
“你怎么知道？”
“他喜欢佛手柑的味道，” 雷古勒斯终于抬起眼，黑湖的波光透过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而你一直用薄荷与鸢尾花。”
“没说什么。”莫名的，他不想告诉雷古勒斯他们的谈话。
雷古勒斯的睫毛颤了颤，继续阅读，只不过心情显而易见的不太好。
下课铃响起时，斯莱特林的学生们兴奋的围了上来，森比尔斯在他们的簇拥下回去。
休息室的炉火噼啪作响，西弗勒斯的身影隐在最角落的高背椅里。当看到森比尔斯走进来时，他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
“威德莱斯！”一个五年级的学生举着黄油啤酒杯撞过来，“听说你一个人放倒了四个格兰芬多？二年级的时候你一定要去当击球手！”
“真酷！好样的，就该狠狠教训他们！”
“……”
当森比尔斯终于脱身，准备返回寝室时，拐角处，石墙上的火把突然摇曳了一下，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走了出来。
“看来我们的英雄，能与巨怪共舞，所以才对自己的能力如此自信。”西弗勒斯缓缓现身，眼中却是隐隐透着关心。
“西弗，关心我直说就是。”森比尔斯故意眨了眨眼，“让你担心了真是抱歉，不过我确实安然无恙。”
西弗勒斯表情像是吞了一桶弗洛伯毛虫，差点直接离开。
“西里斯说，波特针对你是因为一个格兰芬多的女生，你喜欢她？”
“不过之前有一二交集。”
“我有些累了，准备回去休息。”话音未落，森比尔斯接住西弗勒斯扔过来的玻璃瓶，“白鲜香精？好吧，谢了。”
“你还是注意一下少与布莱克来往。”
西弗勒斯扭头就走，森比尔斯耸肩，也回去了自己的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