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西里斯，
……或许因为你正被某些事务缠身，忘记给我回信。无论如何，请原谅我冒昧地打探了你的近况……事已至此，让我们暂且放下那些无关紧要的顾虑吧，抛开其他，我想我们算得上挚友，我真诚地希望能继续保持这份珍贵的联系，希望你快乐……
你永远的，
森比尔斯”
“森迪！你好了吗？”伊琳娜清亮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森比尔斯匆忙将羊皮纸卷好，系在窗台上那只灰褐色猫头鹰的腿上。
“好姑娘，这次又要辛苦你了。”他轻声说着，指尖抚过猫头鹰柔软的羽毛，将一小碟肉干推到它面前，“这些全是给你的犒劳。”
猫头鹰歪着脑袋看了看他，琥珀色的眼睛在暮色中闪闪发亮。它低头迅速啄食完最后一块肉干，突然用喙轻轻啄了下森比尔斯的手指，像是在表达不满，又像是在告别。还不等他反应，那双宽大的翅膀已经“哗啦”一声展开，带着信件消失在渐暗的天际。
“森迪，还没有弄好吗？”
伊琳娜的声音再次从楼下传来，带着一丝催促。一阵晚风突然掠过窗台，扬起森比尔斯的头发，几缕发丝调皮地扫过他的眼睛，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眼眶微微发酸，不知是因为风的缘故，还是因为心中那份挥之不去的忐忑。他最后望了一眼猫头鹰消失的方向，那里只剩下深沉的暮色和几片飘落的羽毛。这才深吸一口气，转身快步跑下楼去。
“宝贝，你的魔力暴动有些过于频繁了。”伊琳娜看着终于下来的森比尔斯，一旁的花瓶“砰”一声爆开，魔杖抬起抵挡住碎片，目光有些犹豫。
森比尔斯抬起头，眨了眨眼，有些困惑。
“这不好吗，妈妈？不是说，魔力暴动越频繁，说明魔力越强大。而且有你们引导，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杜拉尔的表情比平时严肃，眉间那道浅浅的纹路更深了些。
“不，这并不好。”他沉声回答。
森比尔斯愣住了。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魔力暴动时的场景:花瓶突然炸裂，书本哗啦啦地飞上半空，而他的父母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时候，杜拉尔甚至高兴地把他举了起来，说：“好样的，森迪！”
可是现在……
“频率太高了。”杜拉尔继续说道，声音低沉，“几乎一天一次，有时候甚至两次。”
“那……需要去圣芒戈看看吗？”他小声问，目光在父母之间来回游移。
杜拉尔弯腰，宽厚的手掌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力道温和却坚定。两双如出一辙的灰蓝色眼眸彼此注视。
“不需要。”杜拉尔说，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在安抚他，“待会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一个能解决这些问题的地方，梅林保佑，希那位先生愿意见我们。”
*
“先生，很抱歉打扰您的休息。”
杜拉尔站在漆黑的铁门前，微微欠身，右手轻按在胸口，姿态恭敬而克制。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郑重。
森比尔斯站在父亲身后，困惑地眨了眨眼。他从未见过父亲对任何人如此恭敬——哪怕是面对其他家族，杜拉尔也总是保持着一种不卑不亢的从容。可此刻，他的背脊弯曲，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恳切。
“……我的儿子似乎遇到了一些问题，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
森比尔斯下意识模仿着父亲的动作，也将手贴在胸前，微微低头。夜风拂过他的后颈，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他盯着面前斑驳的铁门，门上的藤蔓蜿蜒缠绕，在月光下投下诡异的阴影。
——这里真的有人住吗？
四周安静得可怕，连虫鸣都消失了。就在森比尔斯开始怀疑父亲是否找错了地方时——
“是小杜拉尔啊。”
一道沙哑而苍老的声音突然从门内传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又像是贴着耳畔响起。森比尔斯猛地绷直了背脊，心脏重重一跳。
杜拉尔的肩膀明显放松了些，嘴角甚至扬起一抹罕见的、近乎雀跃的笑意。
“是的，先生。”他的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欣喜，“这是我的儿子，森比尔斯。”
他轻轻推了推森比尔斯的后背，低声催促：“森迪，向先生问好。”
森比尔斯张了张嘴，喉咙却莫名发紧。他努力稳住声音：“晚、晚上好，先生。”
门内传来一声低笑，像是枯叶摩擦的沙沙声。
“进来吧。”
铁门无声地打开了。
森比尔斯小心翼翼地跟在杜拉尔身后，每一步都走得谨慎而克制。方才父亲带着他幻影移形，而后又一直低着头，此刻才终于有机会看清四周——他们竟站在一座高耸的塔楼底部，漆黑的石壁向上延伸，隐没在浓重的夜色里，仿佛直通天际。
螺旋状的楼梯盘旋而上，每一级台阶都泛着岁月磨损的光泽，在昏暗的火把映照下显得格外陡峭。森比尔斯深吸一口气，跟着父亲开始攀登。起初他还数着台阶，但很快，双腿的酸胀感就让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维持呼吸上。
——感谢父亲平日对他体能近乎苛刻的训练。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下，后背的衬衫早已被浸透。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也终于到了。此时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还算不错。”那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赞许，“我还以为如今的巫师，已经彻底忘记了身体的重要性。”
森比尔斯猛地抬头，终于看清了说话之人。
塔顶的空间比想象中宽敞，一张古朴的四柱床占据中央，床幔是深沉的墨绿色。床边坐着一位银发老人，膝上摊开一本厚重的古籍，泛黄的羊皮纸页在烛光下泛着微光。
最让森比尔斯震撼的是老人的眼睛——那双深蓝色的眼眸在与他视线相接的瞬间，仿佛有实质般的压力骤然降临。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不自觉地变得急促。下一秒，他感觉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