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核深处的死寂，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心悸。那古老混沌存在的瞬间湮灭，像是一记无声的警钟，在沈清弦的灵魂深处敲响。
“观测者”……这三个字带来的压迫感，甚至超过了“平衡之眼”。后者像是一套冰冷的自动程序，而前者，则更像是一个……有意识的、隐藏在幕后的监视者，甚至可能是……操纵者。
沈清弦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回到昆仑盆地。他盘膝坐下，意识却没有立刻沉入体内与顾琛分享情报。他需要先消化这惊人的信息，以及思考那古老存在最后未尽的遗言——“门”的坐标，藏在“观测者”的……什么？
是藏在观测者的数据库中？还是藏在某个被称为“观测者”的个体身上？亦或是……藏在“观测者”这个机制本身的结构里？
线索太少，迷雾更浓。
他缓缓闭上眼，最终还是将地核深处的经历，包括那古老存在的话语和其被瞬间抹除的景象，整理成信息流，传递给了体内的顾琛。
他能感觉到，那轮金色太阳在接收信息后，光芒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显然顾琛也被这情报震撼了。
“宇宙背面……真正的混沌意志……观测者……” 顾琛的意念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如果这是真的，那我们之前的认知，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那个古老存在，因为透露了关键信息，被强行抹除了。” 沈清弦冰冷地补充，“‘观测者’的力量层次，可能远超我们想象。”
“它最后提到，‘门’的坐标与‘观测者’有关。” 顾琛的意念快速分析着，“这或许意味着，想要找到出路，我们最终……不得不与这个‘观测者’对上。”
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结论。一个“平衡之眼”就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再加上一个更加神秘莫测的“观测者”……
“未必需要正面冲突。” 沈清弦的意念带着一种冰冷的算计，“既然坐标与‘观测者’有关，或许我们可以……从那些‘执法者’身上入手。”
“星环同盟？” 顾琛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是《泛宇宙文明保护及异常管制条约》的签署方，必然与‘平衡之眼’乃至‘观测者’有联系。他们的数据库中，或许有关于‘观测者’的线索，甚至……可能存有部分‘门’的坐标信息。”
这是一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主动去触碰那些刚刚达成脆弱和平的“执法者”，无异于火中取栗。
“风险太高。” 顾琛提出反对，“我们与星环同盟的协议刚刚签订，主动违约会遭受规则反噬。而且，他们的防御力量我们并不完全了解。”
“协议只规定我们不主动攻击他们。” 沈清弦的意念带着一丝钻漏洞的冷酷，“我们不需要攻击。我们只需要……‘潜入’，或者‘交易’。”
“他们不可能与我们交易如此核心的情报。”
“那就潜入。” 沈清弦的意志不容置疑，“我们需要更详细的情报，关于星环同盟的据点分布、防御体系、数据库结构。阿哲手里的那些‘公开资料’，远远不够。”
他提到了阿哲。那个被他警告过，却又被他塞了一份“星环同盟”基础科技资料的技术宅。
“你想利用他？” 顾琛的意念带着不赞同。
“他是目前唯一可能接触到更高级别外星信息的地球人。” 沈清弦冷漠回应，“这是他的价值。”
“他会死的。”
“那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代价。” 沈清弦的意念没有丝毫波澜，“想要在宇宙中生存，总要付出些什么。要么是生命，要么是……灵魂。”
顾琛沉默了。他能感觉到沈清弦话语中那赤裸裸的、属于深渊的冰冷法则。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这与他所秉持的秩序与守护信念，产生了激烈的冲突。
但这种冲突，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我会尝试推演潜入星环同盟数据库的可能方案，以及规则反噬的规避方法。” 最终，顾琛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妥协的疲惫，“但前提是，必须有超过70%的成功率，并且，尽可能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他划下了自己的底线。
沈清弦没有反驳。他知道，这是顾琛目前能接受的极限。
“可以。”
合作再次达成，但理念的裂痕，似乎又加深了一道。
沈清弦的意识退出内在宇宙，他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了某个正在废土上靠着倒卖信息和维修设备勉强生存的技术宅身上。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一缕极其隐晦的、混合着混沌与秩序特性的灰色能量，如同无形的丝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虚空，朝着阿哲所在的方向蔓延而去。
这不是控制，也不是烙印。
而是一个……引导，一个暗示。
一个指向星环同盟更高级别信息的、充满诱惑的……鱼饵。
阿哲会如何选择？
他会为了知识和机遇，甘愿踏入这显而易见的陷阱吗？
沈清弦的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
他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