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
周文博也如梦初醒，跟着跪下，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道：
“学生知错了！”
“学生鬼迷心窍！”
“求诸位大人、先生饶恕！”
“张家贤弟的医药费，损失，我们周家愿十倍、百倍赔偿！”
“只求……”
“赔偿？”
李修远断然打断，直接说道：
“休想！”
“我弘文书院的学子，岂是你们用银钱可以折辱的？！”
“此事，绝不善罢甘休！”
“你们就等着朝廷的处置吧！”
顾守拙冷哼一声，拂袖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
“尔等，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看跪地的周家父子，对府尹和学政微微颔首，道：
“郑大人，曾大人。”
“此事便有劳二位秉公处置了。”
“顾先生放心，本官定当严查不贷！”
郑府尹连忙保证。
曾学政也连连点头。
这时，张衍志虚弱地抬起头，声音沙哑的说道：
“学生……多谢山长，多谢顾先生。”
“多谢府尹大人，学政大人……主持公道……”
“衍志，别说话了，我们走。”
李修远心疼道。
王圆和高肃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从衙役手中接过张衍志，一左一右搀扶着他。
赵健也在旁护持。
一行人不再理会身后面如死灰，磕头不止的周家父子，径直走出了阴森的府衙大堂……
……
来到府衙外。
阳光刺眼，空气清新。
郑府尹和曾学政又上前安慰了张衍志几句。
郑府尹说道：
“张案首，你受委屈了！”
“且先安心回去养伤，此事，本官定会给你，给书院一个交代！”
曾学政也点头道：
“不错！”
“周文博功名必革！”
“衍志你连中三元，实乃我苏州文坛佳话！”
“待你伤势稍愈，本官再邀你参加鹿鸣宴，为你庆贺！”
张衍志虽然虚弱，但，神智清醒。
当听到“连中三元”和“案首”时，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有些虚弱地问道：
“鹿鸣宴？”
“案首？大人……学生愚钝，不知……”
王圆闻言，在一旁激动的开口说道：
“衍志兄！”
“你还不知道！”
“院试放榜了！你是案首！头名！”
“连中三元了啊！”
高肃也用力点头，眼眶发红的说道：
“是真的！”
“衍志兄！你是新科案首！”
赵健兴奋地补充道：
“嗯！”
“这是府尹大人亲口说的！错不了！”
张衍志愣住了，苍白的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随即，化为一种复杂的情感，有喜悦，有酸楚，更有一种沉冤得雪后的释然。
他深吸一口气，挣扎着站直了一些，对王圆等人道：
“放榜了？”
“在哪里？！”
“我……我想去看看。”
李修远皱眉，心疼道：
“衍志，你伤势沉重，还是先回书院医治要紧！”
“看榜不急在一时。”
顾守拙也劝道：
“对，衍志，身体为重。”
张衍志却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放榜的方向，说道：
“山长，先生，学生想去亲眼看看。”
“这功名……来得不易，学生想亲眼看它一眼，也好……告慰此番磨难。”
见他如此坚持，李修远和顾守拙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赞赏与心疼。
“罢了，既然衍志想去，那就去吧。”
顾守拙叹了口气，说道：
“我们陪你。”
当即。
一行人于是转向府学宫外的放榜处。
此刻，放榜处早已人山人海，喧闹冲天。
考中的欢呼雀跃，落榜的垂头丧气，议论声，祝贺声，叹息声响成一片。
当张衍志被王圆、高肃搀扶着，一身狼狈，血迹斑斑地出现在人群外围时，顿时引来了无数惊异和好奇的目光。
“咦？”
“那人怎么回事？”
“怎么伤成这样？还来看榜？！”
“看着像是读书人，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有认得王圆、高肃的书生，或是听说过张衍志被抓消息的人，开始低声向周围人解释。
“……就是弘文书院的张衍志！”
“听说被周通判的公子陷害，抓进了大牢，这才刚放出来！”
“看看这伤的，定是动了刑！”
“什么？竟有此事？！”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人群中传开。
当人们听说眼前这个伤痕累累的年轻人，就是此次院试的案首，而且，还是被权贵子弟构陷迫害，刚刚才从大牢里被救出来时，同情与愤慨瞬间淹没了好奇。
“岂有此理！”
“这周家父子简直欺人太甚！”
“迫害案首，天理难容！”
“让开！快给张案首让条路！”
“对！让张案首近前看榜！”
人群自发地让开了一条通道，无数道目光汇聚在张衍志身上，充满了敬佩，同情与支持。
张衍志在王圆、高肃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那张贴着乙榜的红纸。
他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径直投向最顶端的位置。
那里，清晰地写着：
第一名：张衍志。
庐州府，清泉镇，河西村人氏。
刹那间。
所有的痛苦，委屈，愤怒似乎都找到了归宿。
他眼圈一红，但，强行忍住，只是深深吸了口气。
“看到了吗？”
“衍志！你是案首！”
“真的是案首！啊啊啊！”
王圆激动地摇晃着他的胳膊。
因为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得张衍志咧了咧嘴，但脸上却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看到了。”
“谢谢你们。”
张衍志轻声说道。
高肃也急忙在榜上寻找自己的名字。
很快，他眼睛一亮，同样激动道：
“十一！”
“我是第十一名！”
“我也中了！”
赵健也赶紧帮忙找王圆的名字，说道：
“王圆！”
“找到了！”
“第三十七名！”
“王兄，你也中了！”
“哈哈哈！”
“我也中了！”
“我也有功名了！”
王圆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大笑道。
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出来，与张衍志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三人，终于一起跨过了这道门槛，成为了真正的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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