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伏击,云曦未敢停留,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在夜色密林中潜行。臂上旧伤因方才激战而隐隐作痛,她却浑然不顾,心中反复思忖:那面具人是谁?为何相助后又悄然离去?行踪如何泄露?一个个疑问如同毒蛇缠绕心头。当务之急,是尽快抵达鬼哭峡,找到谢知玄,唯有与他汇合,才能在这迷雾重重的险局中,寻得一线破局的希望。她根据记忆中的地图与星位,调整方向,朝着临河镇与鬼哭峡交界区域疾驰。
天际微明时,她已抵达临河镇外围。并未进入镇子,而是根据赫连铮提供的模糊信息和暗卫此前传回的零碎情报,沿着一条荒废已久的古河道,向传闻中匪患猖獗、地势险要的鬼哭峡深处摸去。越是靠近,空气中弥漫的水汽与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硫磺的硝石气味便愈发浓重。两岸山崖陡峭,怪石嶙峋,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湍急的水流撞击礁石,发出呜咽般的怪响,不愧“鬼哭”之名。
她隐匿身形,借助岩石与枯木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峡谷深处推进。沿途,她发现了不少人类活动的痕迹——杂乱的脚印、熄灭未久的篝火堆、甚至一些丢弃的、制作粗糙的兵器。这里绝非只有普通水匪那么简单。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就在她绕过一处巨大的、形似骷髅头的岩石时,前方隐约传来人语声与金属敲击的声响。她屏息凝神,悄无声息地攀上侧方一处陡峭的岩壁,伏在石缝间向下望去。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峡谷深处一片相对开阔的河滩上,竟隐藏着一个规模不小的简易码头和营地!数十名精壮汉子正在忙碌,将一箱箱沉重的货物从几艘吃水极深的货船上卸下,搬运到岸边开挖出的、经过伪装的洞窟之中。
那些货物包装严密,但偶尔有箱子在搬运中磕碰开裂,洒落出的并非寻常货物,而是闪烁着寒光的制式刀剑箭头,以及……成块的、未经提炼的矿石!“私运军械……还有私矿?!”云曦心中骇然。漕运线上竟藏着如此巨大的秘密!这绝非普通水匪所能为,背后必然有手眼通天的人物支持。难道这就是德妃与北狄大王子勾结的实证?亦或,还有第三方势力卷入?
她强压心中震惊,目光锐利地扫视整个营地,试图寻找谢知玄的踪影。营地守卫森严,明哨暗岗分布巧妙,显然经过高人布置。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目光忽然被营地边缘、一个看似堆放杂物的偏僻角落吸引。那里,几块石头被看似随意地摆成了一个不起眼的图案——那图案,竟与谢知玄当初留在书房、用以传递信息的暗记一模一样!他果然在这里!而且留下了记号!
云曦心中激动,正欲设法靠近探查,营地中央最大的那座帐篷帘子突然掀起,一行人走了出来。为首之人,并非想象中凶神恶煞的匪首,而是一个身着锦袍、面容精干的中年男子,正对身边一个师爷模样的人低声吩咐着什么。那中年男子的侧脸,让云曦觉得有几分眼熟,似乎在京中某位权贵的宴席上曾有过一面之缘,但一时难以记起具体身份。更让她心惊的是,跟在那锦袍男子身后,点头哈腰、极力奉承的,竟是临河镇漕帮的帮主!官、匪、漕帮,竟在此地勾结在一起!然而,这些人的身影中,依旧没有谢知玄。云曦压下焦躁,耐心等待。直至夜幕降临,营地篝火燃起,守卫换岗之际,她终于捕捉到一丝异动——靠近悬崖壁的一个狭小洞口,看似是天然裂缝,却有微弱的光线透出,且洞口岩石有新鲜摩擦的痕迹。
那里极可能是关押人或储存更机密物品的地方!云曦不再犹豫,如同暗夜中的狸猫,借助阴影和岩壁的凹凸,避开巡逻守卫,悄无声息地向那处洞口摸去。靠近洞口,她能闻到里面传来更浓的硝石味和……一丝极淡的、熟悉的药草清香!是谢知玄常带的药囊气味!她心头狂跳,不再迟疑,侧身闪入洞口。
洞内通道狭窄幽深,仅容一人勉强通过,向下倾斜。云曦紧握短刃,屏息前行。约莫一炷香后,前方豁然开朗,是一个不大的天然石室。石室中央,一个青衫身影背对着她,正蹲在地上,借着壁上油灯的微光,似乎在查看着什么。那熟悉的、略显单薄的背影,不是谢知玄又是谁?!
“谢知玄!”云曦压低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如释重负。那身影猛地一颤,迅速回头。油灯光晕下,他脸色比往日更加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衣衫也沾染了尘土,显得有些狼狈,但那双墨黑的眸子在看到她的一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亮光,随即化为深切的担忧与一丝……无奈的叹息。
“殿下……”他起身,声音因久未开口而略带沙哑,“您不该来的。”他快步上前,目光迅速扫过她周身,确认她无大碍,眉头却蹙得更紧,“此地远比预想的危险。”云曦正欲开口,谢知玄却猛地将她拉至身后,目光锐利地望向洞口方向,低声道:“有人来了!”几乎是同时,杂乱的脚步声与呵斥声由远及近,火把的光亮将狭窄的通道映得通红!他们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