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的指尖在微凉的玉蝉上停留片刻,终是将其纳入掌心。一股温润之意顺着经络缓缓蔓延,竟奇异地将她心头的纷乱抚平了几分。她抬起眼,目光恢复了一贯的清明与锐利:“下棋的资格?谢先生,空口无凭。”她转身,绯色宫装裙摆在夜色中划开利落的弧度,“随本王回府细谈。”
公主府的书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两人迥异的身影。云曦屏退左右,直接开门见山:“你的计划。”谢知玄并未急于回答,他缓步走到沙盘前,那是北境的军事地形图。他伸出修长却苍白的手指,点在两国交界的一处险要峡谷:“三日后,陛下会在此处设下第一道考验——武试。殿下需在此地,‘败’ 给一个人。”
“败?”云曦挑眉,周身气息骤然转冷。她一生争胜,从未想过在一个公开选拔中故意落败。谢知玄抬眸看她,眼神沉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殿下若一开始便横扫全场,只会让所有潜在对手联合起来,更会坐实您‘无人可配’之名,于后续计划不利。您需要示弱,需要让他们看到……希望。”
他的手指在沙盘上轻轻划动:“此人名为赵拓,兵部尚书之子,勇武有余,谋略不足,且对殿下仰慕已久。殿下‘惜败’于他,既能全陛下与朝臣颜面,又能让赵家乃至其背后的势力,成为您第一阶段最坚固的盾牌。”他的分析条理清晰,将各方心理与利益纠葛剖析得淋漓尽致。
云曦沉默着,目光落在沙盘上那条险峻的峡谷。她不得不承认,谢知玄的策略虽违背她的本性,却是眼下破局的最优解。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适:“然后呢?”“然后,”谢知玄的指尖移向沙盘另一侧,那里象征着更复杂的朝堂势力,“由我来,为您扫清那些真正碍事的‘苍蝇’。”
“你?”云曦看向他,目光落在他清瘦的身形和苍白的脸上,意思不言而喻。谢知玄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莫测:“殿下,杀人……未必需要用刀。”他轻轻咳嗽了两声,“有时,一首诗,一句话,甚至一个流言,便足够了。”
“好,本王便信你这一次。”云曦最终做出了决断,她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宣纸,“但合作,需有合作的规矩。约法三章:一,不得损害大雍国本与百姓利益;二,不得背叛;三,事成之后,你我婚约可解,你需安然离去。”她提笔挥毫,字迹铁画银钩,将条款一一写下。
谢知玄看着她写下最后一条,眸色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接过笔,在云曦的名字旁,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字迹飘逸俊秀,却暗藏风骨,与云曦的凌厉截然不同。两个名字并列于纸,仿佛预示着命运从此交织。
契约既成,谢知玄躬身告退。书房内只剩下云曦一人,她看着那纸契约,又看了看掌心的玉蝉,心中五味杂陈。引入谢知玄,无疑是在身边放置了一个最大的变数。窗外,夜色更浓。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书房外,是云曦的暗卫首领。“殿下,查到了。昨夜屋顶之人,轻功路数……疑似出自江湖组织‘听雪楼’。”
听雪楼?云曦眸光一凝。这个名字她有所耳闻,一个拿钱办事、神秘莫测的杀手组织。他们为何会盯上自己?这与谢知玄的出现,是巧合,还是……她握紧了手中的玉蝉,感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张开。风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