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柳下的阴影火焰标记,如同凝固的鬼眼,冷冷地注视着不速之客。
花辞树没有贸然尝试强行开启。他深知,这等关键入口,必有极其恶毒的防护。《千机要术》中记载,前朝秘所,尤好以“血蚀”、“毒瘴”、“机弩连环”护门。他示意众人再退开几步,从鹿皮囊中取出几样物事。
先是一小瓶“验毒水”,滴在石板凹槽周围,水质清澈未变,排除了常见的触发性毒药。接着,他取出一根细若牛毛的“探元针”,针尾连着极细的蚕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入那阴影火焰的凹槽,以内力微微感知其内部结构。
针尖传来极其复杂微妙的触感,并非简单锁孔,更像是一种需要特定能量或频率引动的“共鸣机关”。
“不是寻常锁具,”花辞树收针,眉头微蹙,“需以特殊方式‘叩门’。” 他回想起云破月信中所言“水下有路”,又结合《千机要术》中关于“水脉共鸣”的零星记载,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让“水鬼”取来随身水囊,将清水缓缓倾倒入那阴影火焰的凹槽之中。水流注入,并未溢出,反而被凹槽尽数吸收,仿佛下面连接着无底深渊。
就在凹槽被注满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响起。那巨大的青石板,竟无声无息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幽深洞口!一股混杂着湿土、水汽和淡淡腥味的冷风,从洞内扑面而出。
洞口之下,并非预想中的石阶,而是湿滑的、布满苔藓的天然岩石,一道狭窄的水流沿着岩壁缓缓流淌,通向不可知的黑暗。这就是“渡口”?一条隐藏在地下的暗河支流!
“我先下。”“水鬼”低声道,他是四人中水性最好,也最适应这种环境的。
花辞树点头,递给他一枚特制的“萤光石”:“小心,若有不对,立刻退回。”
“水鬼”接过萤光石,那石头散发出柔和的淡绿色光芒,足以照亮数步范围。他深吸一口气,灵巧地滑入洞口,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没,只有那点萤光在下方微微晃动。
片刻后,下方传来三声间隔有序的轻微敲击声——安全的信号。
花辞树不再犹豫,对阿吉和“老沙”示意,三人依次潜入洞中。
洞内空间比想象中宽敞些,但极其湿滑阴冷。脚下是没踝的冰凉水流,头顶不时有冰冷的水滴落下。通道蜿蜒曲折,借着萤光石的光芒,能看到岩壁上有人工开凿加固的痕迹,年代似乎非常久远。
“花大哥,看这里。”阿吉忽然压低声音,指着侧前方一处岩壁。
花辞树凑近看去,只见那处的苔藓有被近期刮擦过的痕迹,旁边还有半个模糊的、带着泥水的脚印,鞋底花纹奇特,绝非寻常百姓所有。
“有人先我们一步进来过,而且时间不长。”“老沙”蹲下仔细分辨后,沉声道。
气氛瞬间更加凝重。是拜火宗的人?还是那第三方势力?亦或是……传信之人?
四人更加小心,屏息凝神,沿着暗河悄无声息地向前摸索。水流声在封闭的空间里被放大,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却也让他们难以听清前方的动静。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亮,并非萤光石的绿光,而是一种摇曳的、橘红色的光芒,还夹杂着模糊的人语声!
花辞树立刻挥手让众人停下,示意熄灭萤光石,借助岩石阴影缓缓靠近。
通道在此处变得开阔,形成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石窟一侧,暗河在此汇聚成一个小水潭,水潭边,竟然搭建着一个简易的码头,栓着两艘仅容三四人乘坐的扁舟!码头上插着几支火把,橘红色的光芒正是来源于此。
更令人心惊的是,码头旁站着四五名身着劲装的汉子,腰间佩刀,神情警惕,正低声交谈着。他们的衣着并非拜火宗制式,但身上那股精干剽悍的气息,绝非普通江湖客。
“影组织的人?”花辞树心中暗凛。那冰冷的令牌,柳叶镖上的“上官桥柳”标记,都与眼前这些人的气质隐隐吻合。
就在这时,另一侧的通道口传来了脚步声。只见三名身披暗红斗篷、气息阴邪的人走了出来,为首者手中托着一个罗盘状的法器,正是拜火教徒!
双方人马在水潭边相遇,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而紧张。
“东西带来了吗?”拜火宗为首者沙哑开口。
影组织那边,一个领头模样的瘦高汉子冷笑一声:“急什么?‘楼心月’大人要的东西,你们备齐了?”
“自然备齐。只待‘洛城花’开,圣火必将重燃故都!”拜火宗那人语气狂热。
“哼,希望你们这次别再出纰漏。北邙山、千金药栈,接连失手,若非‘楼心月’大人暗中周旋,你们早已暴露!”
“彼此彼此!若非你们内部走漏风声,隐曜阁的鹰犬岂会嗅到这里?”
双方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花辞树耳中,让他心头巨震!
楼心月!果然是敌方高层!
拜火宗与影组织,竟然在此地秘密接头!他们果然勾结在一起!而且听其对话,似乎在进行某种交易,拜火宗提供“血瘟”及仪式,而影组织……似乎在提供庇护和某种他们急需的“东西”?并且,隐曜阁内部有内鬼的消息,似乎也被他们确认了!
就在花辞树飞速消化这些信息时,异变再生!
“嗤——!”
一道锐利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花辞树他们来时的方向响起!一道乌光如同闪电,直射向正在交谈的拜火宗为首者!
是那枚淬毒的柳叶镖!“上官桥柳”!
第三方,也出手了!
拜火宗那人反应极快,猛地侧身,柳叶镖擦着他的斗篷飞过,“夺”的一声钉在后方的岩壁上,镖尾急颤。
“有埋伏!”影组织和拜火宗的人同时厉喝,瞬间刀剑出鞘,目光凶狠地扫向花辞树他们藏身的方向!
“被发现了!”阿吉低呼。
花辞树心念电转,知道已无法隐匿。他当机立断,低喝一声:“动手!抢占舟楫!”
既然“水下有路”指向“洛城花”,那么这两艘扁舟,就是关键!
他话音未落,双手已同时扬起,数枚“闭息簧”和“惊雀散”混合着射向对方人群!不求伤敌,只求制造混乱!
烟雾与嗡鸣瞬间在石窟中弥漫开来!
“杀!”阿吉和“老沙”怒吼着,趁机从阴影中扑出,直取码头边的敌人!
战斗,在这幽深的地下石窟中,骤然爆发!
而那道射出柳叶镖的身影,在引发混乱后,却如同鬼魅般再次隐入黑暗,不知所踪。只留下花辞树四人,直面拜火宗与影组织的联手绞杀!
(第二百二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