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前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陈七七将猎物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听到声音赶出来的谢母见到眼前这一幕,不由瞪大了眼睛。
她盯着那些野兔山鸡,甚至还有一头小野猪,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真是你打的?”
谢母声音发颤,既惊又疑。
陈七七没回答,只是利落地抽出柴刀,开始处理猎物。
她才懒得管谢母的想法,又干她屁事?
刀刃划过皮毛,发出“沙沙”的声响,动作娴熟得不像个深闺妇人,倒像个常年刀口舔血的猎户。
谢母站在一旁,神色复杂。
可就算是事实摆在她的眼前,谢母还是不相信这是她那个平素温婉和善的儿媳所为。
她原本想再讥讽几句,可看着陈七七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架势,竟莫名有些发怵。
这个儿媳,怎么变得如此凶悍了?
不仅接连顶撞她,赶她洗衣做饭。
还会上山打猎了!
莫不成,是中邪了?!
谢母惊诧地看向陈七七。
谢瑶毫无惧色,牵着弟弟谢群走到陈七七身边。
她仰起小脸,压低声音问道:“娘,这些猎物都是您打的吗?”
陈七七停下手中的活计,转头看向两个孩子。
她简短地应道:“嗯,都是娘打的。”
话音刚落,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欢呼:“娘亲好厉害!”
陈七七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时,谢瑶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眸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怎么了?”陈七七轻声问道。
“娘亲。”
谢瑶鼓起勇气,声音清脆而坚定。
“能教我打猎吗?”
“等我学会了,就能给娘亲弟弟和奶奶打猎吃了!”
“我们以后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陈七七手中的柴刀微微一顿,抬眼看向谢瑶。
小姑娘仰着脸,眼神坚定,瘦小的身板更是挺得笔直。
她忽然想起许妙君记忆里那个怯生生的女儿。
从前连杀鸡都不敢看,如今却主动要学打猎。
“你不怕?”陈七七挑眉问道。
谢瑶用力摇头,黑亮的眼睛里没有半分退缩:“不怕!”
能让一家人不挨饿,让她做什么都不怕!
而一旁的谢群也急忙凑上来,小手拽住陈七七的衣角:“娘亲,我也要学!”
陈七七看着两个孩子,忽然笑了。
她伸手揉了揉谢瑶的发顶,又捏了捏谢群的脸蛋:“好,等你们再长大些,娘就教你们。”
可谢瑶却急了。
“我现在就能学!”
她指着地上那只野兔。
“我可以先从小的开始!”
陈七七失笑,正要说话,却听谢母突然尖声道:“胡闹!”
“姑娘家学什么打猎?成何体统!”
“日后你要让你的婆家怎么看你?!”
谢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一颤,但很快又挺直了腰杆。
她满脸倔强地看向谢母。
“奶奶,我想学!”
“学会了就能帮娘亲分担,我们就不用饿肚子了!”
谢母气得脸色发青。
“你!”
她指着自己这个孙女,不明白谢瑶怎么也开始学她那个娘的样子!
如此不服管教!
“闭嘴。”
陈七七头也不抬地打断她。
手中的柴刀“咚”地一声剁在案板上。
“我的孩子,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谢母被陈七七的这气势震得后退半步。
嘴唇哆嗦着,想要在说些什么。
可是面对这样的陈七七,她话到了嘴边却不敢再出声。
陈七七不理那老货。
她转向谢瑶,语气缓和下来:“打猎不是儿戏,要学就得认真学,吃得了苦吗?”
谢瑶重重点头,眼睛亮得惊人:“我能吃苦!”
“好。”
陈七七从猎物堆里挑出一只最小的山鸡,递给谢瑶。
“那你先学着处理猎物,从拔毛开始。”
谢瑶兴奋地接过山鸡,她认真地模仿着母亲刚才的动作。
这时谢群也凑过来,好奇地东摸西看。
但是却乖巧地只看,不捣乱。
陈七七看着两个孩子专注的侧脸,心里某个角落忽然柔软下来。
但是对谢元浩的厌恶,则越发浓重了起来。
见到陈七七母子三人,母慈子孝的模样。
谢母也不知道从哪儿生出一股怨气。
她狠狠地一跺脚,又跑进了屋里。
“衣服别忘记洗!”陈七七一边收拾着猎物,一边对着屋内的谢母吩咐。
“洗不完,就别吃饭了。”陈七七还不忘加了一句。
她可没义务养谢母。
天王老子来了,谢母不劳作也得没饭吃。
谢母重重地摔上房门,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反了天了!”她咬牙切齿地嘟囔着,声音却不敢被陈七七听见。
“这贱妇定是被山里的精怪附了身!”
透过窗缝,她阴鸷地盯着院子里其乐融融的母子三人。
陈七七正手把手教谢瑶怎么给山鸡拔毛,谢群在一旁有样学样地摆弄着兔皮。
这温馨的场景落在谢母眼里,却比见了鬼还让她心惊肉跳。
“我儿媳妇哪有这般本事?”
谢母越想越不对劲。
“定是那山里的狐狸精作祟!”
她蹑手蹑脚地摸到炕头,从席子底下掏出个破布包。
里面藏着几枚铜钱和一些碎银,还是以往谢母借口从许妙君身上克扣下来的。
陈七七猎了那么多野味山珍,自然不是都留给自己吃的。
她把野兽的皮剥下来炮制,又将剩下的肉风干。
攒了不少后,便带着谢瑶和谢群去横县的集市上售卖。
谢母便趁着这个时候,拿着钱跑向了村里一个神婆的居所。
王神婆住在村东头的老槐树下,屋里终年点着呛人的香火。
谢母一进门就扑通跪下。
“神婆救命啊!我家媳妇被妖怪附身了!”
王神婆眯着三角眼,慢悠悠地掐指一算。
“可是突然性情大变?力大无穷?还会些从前不会的本事?”
“对对对!”
谢母忙不迭点头。
“她现在连打猎都会了,还敢顶撞我!”
“唔……”
王神婆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
“这是被山里的白毛狐狸精缠上了啊!”
“那该怎么办?”谢母着急地问道。
她就知道那小蹄子是被精怪附身了!
这准没错!
王神婆说了一个数。
谢母肉疼地掏出全部积蓄。
见到铜板和碎银,王神婆这才咧开满口黄牙,从神龛底下摸出张皱巴巴的黄符。
“今晚子时,你把这符烧了化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