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顾荞荞一下也没想起来，反正就是觉得熟悉。
妇女转过头，咳嗽好几声后，才勉强对她露出一个笑容，“丫头，奶奶一直都在集市卖种子，兴许你看到过吧。”
这丫头长得可真好，比她看到过的城里娃娃都好看。
妇女虽说咳得很难受，也不免多看了一眼。
她颤颤巍巍拿了两张报纸给她，“丫头，奶奶这种子都是自家留的，你看需要什么奶奶给你便宜点。”
这奶奶还挺实在。
顾荞荞捏了下比别人家还要丰富的菜种，暗暗点头，“奶奶，我全要了，你也不用给我便宜，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妇女一激动，咳得更大声了，最后一口血喷洒而出，菜种上都喷了一些。
“奶奶，你没事吧？”
顾荞荞吓了一激灵，她赶紧上前把人扶坐在板凳上，又给她顺了顺后背。
扛着种子的顾望川却神色复杂的看向妇女。
想不到谢家国说得都是真的。
他母亲竟病得这么严重，看这样子应该病了有一段时间。
把种子放在脚边，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递给给妇女，“伯母，这钱你拿着去看病吧，以后不要这么辛苦，你这身子吃不消。”
谢家国孝心倒是有一些，就是太糊涂了，明明一件简单的事情搞那么复杂。
针对特困家庭，申请后会有一定的帮助，偏偏他要剑走偏锋，搞个调换种子的事情。
他无奈叹息一声。
妇女说什么也不肯拿，还一脸对生死的看淡，“同志，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已经没多少时日，不需要医治了。”
她忍着咳嗽，把脸都给憋到通红。
这话让顾望川心里不是滋味。
看了眼四周，发现并没有谢家国的身影，他不悦的蹙着眉头。
“伯母，你都这么严重了，怎么没家人陪在身边？”
谁知妇女叹了一口气，“我家就我儿子两个人，他做了错事被部队除名，现在正找事情做呢。”
她来卖种子也是给儿子存一些钱，等她走后也算给儿子留一些念想吧。
像是不愿提及这件事，她又把话题转移在种子上。
“同志，这里有十一种菜子，大概有五十斤的样子，你给我五块就行了。”
说着，她就准备帮忙装。
顾荞荞给她按坐在板凳上，“奶奶，你先坐会，我和爹来装就行。”
这种子虽然丰富，但没有标签，她根本不认识什么是什么，所以只能回家一样样的试。
和爹把口袋塞得满满当当，又把口给绑得严严实实。
顾荞荞拿过爹手上的钱，顺手放在妇女手中，“奶奶，这是咱们买种子的钱，不用找了，你拿着快回家去吧。”
妇女捏着钱，嘴唇颤抖好几下才说：“丫头，太多了，种子不值钱的。”
准备还回去时，谢家国从远处跑来了。
还兴奋的喊着，“娘，太好了，我找到事情做了。”
他根本没注意顾望川和顾荞荞的身影，扶着妇女的手都激动得颤抖。
“娘，等我赚到钱就带你去看病，好不好？你一定要坚持住。”
只是，注意到她手中二十张大团结微微一愣，“娘，你在哪里得了这么多钱？”
抬头望去，就和眸光微闪的顾望川四目相对。
他条件反射的给敬了一个礼，“营长好。”
敬完后他尴尬的放下手。
他都已经被部队除名了，根本没资格再敬礼才是。
“儿子，你说这位同志是营长？”妇女身子一抖，哆哆嗦嗦的又把钱还回去，“同志，是我没教好儿子，对不起。”
这营长一看就是好人，还给她钱，偏偏儿子还做出调换种子的事情。
这要是遇见不好说话的领导，这可是会进去蹲的。
“伯母，家国只是一时糊涂，这钱你拿着，我们就先走了。”顾望川朝闺女招了招手，扛上种子就准备走。
谢家国叫住他，“营长，谢谢你。”
有了这钱，娘也有钱买药看病了，以后他也能安心工作。
“谢家国，既然找到工作就好好做事，你娘把你养这么大也不容易，以后好好孝顺她。”
“是，营长。”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看着谢家国淌下一行泪水，顾望川内心触动很大。
望向远方，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当年要是也有钱给母亲看病，或许她现在也还活着吧？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顾荞荞暗暗摇着头，爹心里一定也很苦吧？
见路边有卖糖葫芦的，她顺手买了七串，六串扔进空间，拿着一串蹦蹦跳跳的朝他走去。
“爹，你别走那么快嘛，种子快给我扛一袋。”
她把糖葫芦背在身后，上前拦在他面前，笑得两排牙全露出来。
顾望川昂了下头，把眼中那抹湿意给憋回去，才笑看着顾荞荞，“这又不重，爹一个人扛就行了，闺女，你还长身体，不能经常压。”
“好吧，好吧，那你头低下来一点，我有秘密跟你说。”
顾望川轻笑一声，把头低到和她一样高，说吧两个字还没出口，嘴里就被塞了一颗糖葫芦。
“怎么样？爹，是不是觉得很甜？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噢。”
顾荞荞也吃了一颗，甜到眯起眼睛，“果然人生还得加糖才会更甜，爹，再吃一颗。”
说着，又塞一颗到他嘴里。
“很甜，甜到心坎。”顾望川嘴唇抖动一下，口齿不清的说着，他嚼了好多下都没舍得咽进腹中，甚至里面的籽都没舍得吐掉。
对呀，他的人生已经够甜了，有一个好妻子，也有乖巧懂事还厉害的儿女，应该过好眼前才是。
至于对娘的亏欠，等他百年之后在慢慢还。
这么想着，瞬间豁然开朗，扛着两袋种子健步如飞。
“闺女，饿了吗？走，爹带你下馆子去。”他把种子放进车里后，顺手就把顾荞荞夹在咯吱窝往饭店跑。
我是谁？我在哪？
顾荞荞悬在半空的的双腿不断晃动着，剩下的两颗糖葫芦也掉地上。
她笑着喊道：“爹，你慢点，我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