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卿蹲在七皇子府的废墟里,手里捏着半截烧熔的铜钗,活像只扒垃圾堆的狸猫。晨露打湿了她的裙摆,昨天被撕开的口子还豁着,露出半截绣着金线的亵裤 —— 还是沈砚去年送的生辰礼。
“我说,你能不能别用那根破针戳来戳去?” 萧景行捂着肚子蹲在旁边,脸色发青,“再闻那焦糊味,我昨晚的烤包子就得全吐出来。”
“吐就吐远点,别污了我的证物。” 苏晚卿头也不抬,银针尖挑起一点黑色残渣,在晨光下泛着油光,“看清楚这是啥?桐油混了硫磺,幽冥阁和血月教的手笔,俩拨人在这儿玩‘火烧连营’呢。”
沈砚正用折扇拨弄一根烧焦的横梁,闻言嗤笑一声:“怕不是抢兵符抢急了,先内讧起来。就像俩叫花子争窝头,没等塞进嘴先打烂了碗。”
“这比喻糙是糙了点,” 苏晚卿突然笑出声,银针往灰烬里一插,“但还真可能是这么回事。你看这烧痕,东边是明火,西边是闷燃,分明是两处起火点。”
萧景行凑过去一看,差点栽进火堆里:“我的亲娘,你这眼睛是琉璃镜做的?这黑黢黢一片我看着都一个样。”
“那是你昨晚摸人家姑娘时,把眼神都摸散光了。” 苏晚卿白他一眼,突然从灰烬里扒出块亮晶晶的东西,“哟,这是什么?”
是半块玉佩,边缘还带着烧灼的焦痕,上面刻着的半朵桃花,正好能跟沈砚袖中那半块对上。只是这碎片上的纹路更浅,像是后来补刻的。
“七皇子这手艺不怎么样啊。” 苏晚卿用帕子擦着玉佩,“仿得倒是有几分像,就是这刻刀歪歪扭扭的,跟狗刨似的。”
沈砚接过玉佩,指尖摩挲着纹路突然皱眉:“这不是仿的。你看这玉质,跟萧景行那块是同料。”
萧景行正蹲在墙角干呕,闻言猛地回头:“我那块?我那块可是家传的宝贝,怎么可能跟七皇子这破烂玩意儿扯上关系?”
“是不是破烂,你自己看。” 苏晚卿把玉佩抛过去,“你那块玉佩内侧是不是刻着个‘景’字?”
萧景行手忙脚乱接住,翻过来一看,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起来:“还真是!这…… 这怎么回事?”
“问得好。” 苏晚卿拍掉手上的灰,“我倒要问问七皇子殿下,自家府里烧得跟炼狱似的,他倒有闲心在偏厅喝早茶。”
三人转身时,七皇子正端着碗燕窝站在廊下,身后跟着个穿素衣的小丫鬟,正是昨天床板下藏着的那位。见他们看来,七皇子手一抖,燕窝洒了半袖子。
“你…… 你们怎么还没走?” 他声音发颤,眼睛却瞟向那丫鬟的手腕 —— 那里空空如也,昨天那支金步摇不见了。
“想走啊,” 苏晚卿慢悠悠走过去,突然伸手捏住七皇子的下巴,“但殿下这出‘火烧兵符’的戏码,总得给我们个谢幕吧?比如说说,昨天那位戴金步摇的美人,是不是柳氏的远房侄女?”
七皇子的脸 “唰” 地白了,跟萧景行的脸色有得一拼。沈砚突然用折扇敲了敲廊柱:“殿下要是不说,我们就只好把这半块玉佩交给陛下了。听说淑妃娘娘的陪嫁里,正好缺了块双鱼佩?”
“别!” 七皇子突然抓住沈砚的袖子,眼泪说来就来,“是长公主逼我的!她说只要烧了兵符,就能让我当太子!那女人是她派来的,步摇里藏着真兵符!”
萧景行突然 “噗嗤” 笑出声:“殿下这演技,不去勾栏瓦舍唱哭腔真是屈才了。昨儿个是谁躲在床底偷笑来着?”
七皇子被戳穿,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来:“我就是想看看你们狗咬狗!那兵符本来就不是我的,是淑妃留给我的保命符……”
“保命符?” 苏晚卿挑眉,“我怎么听说,淑妃的陪嫁里藏着玲珑局的信物?”
这话一出,不仅七皇子僵住了,连萧景行都愣住了。他摸出自己那块玉佩,跟苏晚卿手里的碎片一对,正好拼成完整的双鱼形,只是他那块的 “景” 字旁边,还刻着个极小的 “卿” 字。
“这…… 这是……” 萧景行的声音都抖了。
“这就是你俩的兄妹证物啊,傻小子。” 苏晚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娘当年跟我娘是手帕交,这玉佩本就是一对。”
沈砚突然咳嗽一声:“先别忙着认亲,有人要跑。”
众人回头,那小丫鬟正往假山后钻,裙摆下露出半截金步摇。苏晚卿抬脚就追,沈砚紧随其后,只留萧景行跟七皇子大眼瞪小眼。
“喂,” 萧景行踹了七皇子一脚,“你刚才说淑妃留了保命符?在哪?”
七皇子抽抽噎噎地指着假山:“在…… 在那女人的发髻里……”
假山后传来苏晚卿的怒喝:“沈砚你抓错人了!她是柳氏的远房表妹,真正的兵符在……”
话音被一阵破空声打断,接着是沈砚的闷哼。萧景行拔腿就跑,刚转过假山,就看见支毒镖钉在沈砚的胳膊上,而那小丫鬟已经没了踪影,地上只留着支金步摇,步摇尖的暗格里,插着块完整的兵符缺角。
“该死!” 苏晚卿正要用嘴吸毒液,被沈砚一把按住。
“别碰,这是幽冥阁的‘蚀骨镖’。” 沈砚脸色发白,却还在笑,“看来咱们这出刑侦大片,得加段英雄救美了。”
萧景行突然指着兵符缺角尖叫:“这上面的纹路!跟我娘留给我的锦囊上的一样!”
苏晚卿没理他,正忙着用银针刺破沈砚的伤口放血,闻言手一顿:“你娘的锦囊?是不是绣着玲珑局的图腾?”
萧景行点头如捣蒜,沈砚却突然抓住苏晚卿的手:“别管那些了,先看看七皇子……”
三人回头,七皇子已经跑得没影了,地上只留着只掉底的靴子,靴筒里塞着张纸条,上面用朱砂写着:“血月升时,双脉合璧。”
“双脉?” 苏晚卿喃喃道,突然看向萧景行,“你该不会也是……”
萧景行正忙着给沈砚包扎伤口,闻言差点把绷带缠到沈砚脖子上:“我?我除了能喝酒能摸鱼,哪有什么脉……”
话没说完,他手腕上突然浮现出跟苏晚卿同款的花瓣胎记,只是颜色更浅,像层薄霜。
“得,” 苏晚卿翻了个白眼,“这下好了,兄妹局凑齐了,就差个认亲大会了。”
沈砚靠在假山上,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朝阳,突然笑了:“认亲不急,先看看那兵符缺角。我总觉得,上面的纹路不止是玲珑局的标记。”
苏晚卿捡起兵符缺角,在晨光下翻转,突然发现缺角的内侧刻着个极小的 “月” 字 —— 正是沈砚母亲的闺名。
“这下热闹了,” 她吹了声口哨,“看来这兵符,还跟你家那位老夫人有关。”
萧景行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刘嬷嬷在哪了!她不是在城郊尼姑庵,是在月山寺!我娘当年就住过那儿!”
三人互相搀扶着往山下走,谁也没注意,假山后的草丛里,半截烧焦的兵符碎片正在晨光下泛着幽光,上面的血月图腾,正一点点渗进石头里。
“我说,” 萧景行突然开口,“咱们这算不算‘全家桶’式探案?连认亲带查案一锅烩了。”
苏晚卿踹了他一脚:“少废话,赶紧找你那刘嬷嬷。再晚一步,别说兵符了,你那烤包子的账我都跟你算!”
沈砚低笑出声,伤口的疼痛似乎都轻了些。他看着苏晚卿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出鸡飞狗跳的刑侦大片,比任何话本都要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