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胜美听到母亲的话,气得笑出了声,心如死灰地问道:妈,我现在上哪儿去给您凑这三千块钱?难道非要逼得我去卖身,您才满意吗?
刘美兰一听女儿语气不对,连忙改口:小美啊,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妈怎么会让你做这种事呢?
要不这样,你去找同事朋友周转一下好不好?你们年轻人之间礼尚往来,应该能借到的。
妈,借钱难道不用还吗?樊胜美苦笑道,这些年我把能借的人都借遍了,因为一直还不上,现在朋友们看到我电话都不敢接。
要不让哥想想办法?我不是托人给他找到了工作吗?一个月三千块,养活自己总没问题吧?
这可不行啊!刘美兰急忙解释,你哥的工资都被你嫂子提前支走了。我哪敢说她啊,一说她就闹离婚。雷雷还这么小,要是没了妈,这个家可就散了!
听到母亲还在为哥哥开脱,樊胜美终于崩溃了:妈,您担心嫂子闹离婚,怎么就不担心担心我?我都三十了,连个对象都没有,您替我想过吗?
小美啊,不是妈说你,刘美兰语重心长地说,你就是眼光太高。找个差不多的就行,多要点彩礼,以后我和你哥就不麻烦你了。
妈,我也想找啊!樊胜美哽咽道,可谁愿意娶我这样的?我到现在一分存款都没有,每个月工资不够,还得借钱往家里寄。
您说的彩礼更别想了,我都三十岁的老姑娘了,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卖也卖不出好价钱……
刘美兰紧忙拦住她:小美,你不要说气话的呀......
妈,我说错了吗?樊胜美打断母亲,泪如雨下,从我工作第一天起,挣的每一分钱都给了家里。
可您那个宝贝儿子呢?他为这个家做过什么?他的房子首付是我出的,贷款是我还的,连他儿子的奶粉钱都是我给的!
家里值钱的东西哪样不是我买的?我做了这么多,现在连说句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小美,是妈对不起你......刘美兰见硬的不行,立马迂回道:你哥嫂也对不起你。可看在我和你爸年纪都大了的份上,你不能不管这个家啊!
这样吧,妈不逼你了。雷雷吵着要吃饭,我先去给他做饭。你三天内把钱打回来就行,电话费贵,妈挂了啊!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樊胜美的手机从指间滑落,的一声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缓缓蹲下身,将脸深深埋进双膝间,瘦弱的肩膀不住地颤抖着,像一片在寒风中摇曳的枯叶。
她无数次想要斩断这个只会拖累自己的家庭枷锁,可一想到父母逐渐苍老的容貌,就始终狠不下心来。
就这样,每个月一万的收入要养活六口之家,还要替不成器的哥哥偿还房贷,她的生活就像被抽干了水的枯井,看不到一丝希望。
正当她出神之际,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关雎尔发来的信息:樊姐,怎么还没回来?
樊胜美看着闺蜜关切的询问,匆忙擦干眼泪,回了一条“这就回!”后,起身推开楼梯间的门走了出去。
林墨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不禁摇头叹息。如果樊胜美不能及时醒悟,迟早会被这家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也实在有些想不通,明明都是四肢健全的成年人,怎么就能心安理得地当起寄生虫来?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家人不仅不以为耻,反而理直气壮地把吸女儿的血当作天经地义的事。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当然,樊胜美也有她的软弱之处。但若非身在其中,谁又能真正体会她的处境?人这一生,父母再偏心终究给了自己生命。
即便原生家庭再不堪,那份血脉相连的羁绊就像刻在骨子里的印记,永远无法抹去。
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长大的樊胜美,从小就没感受过多少温暖。当她终于能赚钱时,天真地以为可以用金钱换取亲情。
殊不知从她产生这个念头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在这场亲情博弈中败下阵来。她的逆来顺受,反而助长了家人的贪婪。
这正应了那句老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反过来想,可恨之人又何尝没有令人心酸的可悲之处呢?
樊胜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合租屋,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般沉重。她勉强扯动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关雎尔见状立即放下手中的书,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樊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大碍,就是工作太累了。樊胜美躲闪着关雎尔担忧的目光,低着头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生怕多停留一秒就会被看穿心事。
细心的关雎尔一眼就发现了她红肿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双手,正想追上去问个究竟,却被突然出现的邱莹莹一把拽住胳膊:
关关!你总算忙完了,快来帮我看看这个网店到底该怎么弄?我也是第一次弄这个,啥也不懂,都快愁死了!
关雎尔被邱莹莹猛地一拽,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几步。等她稳住身形时,樊胜美的房门已经悄然合上,只留下一道细窄的门缝。
她无奈地轻叹一声,转身帮邱莹莹处理网店的订单,可心思却始终萦绕在樊胜美反常的举动上。
狭小的出租屋内,樊胜美无力地倚靠在推拉门上,冰凉的玻璃贴着她的后背。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她消瘦的脸颊滑落。
她缓缓环视这个十平米的房间:衣柜里塞满了过季打折时抢购的衣物,几个高仿包包和鞋子整齐地摆在角落,表面的光泽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三十而立,本该是事业稳定、组建家庭的黄金年龄,可她却像被榨干汁水的柠檬,连最后一点价值都被家人无情地索取。
惨白的灯光打在她憔悴的面容上,眼下的青黑和嘴角的细纹被映照得愈发明显。
她颤抖着解锁手机,银行App上那个刺眼的数字973.00让她呼吸一滞。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最终无力地垂下。
手机被重重地扔在皱巴巴的床单上,发出一声闷响。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向床头柜上那张全家福。
照片里父母抱着孙子笑得开怀,哥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而她站在最边缘的位置,嘴角勉强上扬的弧度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就像个误入镜头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