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城中还算安宁,但这份能保持到哪一天就不好说了。”穆亦说道,“虽然兽潮的消息被压了下去,但有些聪明人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
“赵安宁跑了,猎鹰公会的两个副会长借口接任务离开了——什么时候连副会长都要接任务了?怕是早已经在寻找别的出路了。”
“财神公会的消息最灵通,从前些日子开始,他们就一直在收回放出去的债务,以至于黑市上所有的商品都跟着涨了两成。”
“至于那些小公会,暂时还没什么动静,但我猜用不了多久,也能猜到出了什么事。”
她浅浅地抿了一口酒:“守城军没了指挥,内城却不派人过来,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劲来。有门路的纷纷跑路,没有门路的,就只能先想方设法离开这里。”
“啊,对了,还有普通人,他们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留下来等死。”
穆亦的唇边渐渐露出了一抹笑意:“这样看来,段民临死之前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他把兽潮的消息压了下来,让普通人一无所知地死去,总好过知道死亡总有一天会来临,他们却对此无可奈何。”
绝望和恐惧会最大限度地催生出人性中的恶,如果当初段民没有态度强硬地封锁消息,不必等到兽潮真正来袭,城里的秩序就已经崩溃了。
穆亦摇晃着杯子,问白泽道:“还有别的问题吗?”
白泽点点头,朝着人鱼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您为什么要重金悬赏一条雄性人鱼?”
穆亦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这个嘛……秘密。”
她眯着眼睛笑:“你就当是我的特殊癖好,反正我有花不完的钱,买条人鱼养养怎么了?”
白泽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最后一个。”
他仿佛在斟酌接下来的话该如何说,但穆亦已经抬起了手,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想问我和老鬼?”她懒洋洋地说,“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年他算是救过我一命。”
“算是?”白泽重复了一遍。
穆亦耸耸肩:“算是。”
她将酒杯放到桌上,站起身来。
“好了,我们谈得够多了。”她对白泽眨了眨眼睛,“我想明天去墓园——可以吗?”
白泽点点头:“好。”
穆亦对他笑笑,走到人鱼身旁,轻松地提着它出了酒馆。
这时候小小才凑了过来:“穆姐姐都说什么啦?”
叶凌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城里接下来可能会变得很危险,你不如问问熊哥,可以的话先离开一段时间。”
小小嘟着嘴:“熊哥才不会放我走呢……再说,我又不是觉醒者,哪里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我记得你说过攒钱就是想要离开这里到处去看看的。”叶凌说。
小小长叹了一口气,闷闷不乐地说:“哪有那么容易的。”
她的情绪低落下来,走到吧台后面坐下,随手拿了个酒杯,敷衍地擦了起来。
叶凌收回目光,看向白泽。
白泽摊开手:“我也不知道。”
叶凌:“我还没问。”
白泽:“我知道你还没问,但你要问的我也不知道。”
叶凌::“……”
“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忍不住问道。
“零想问穆亦要去墓园为什么不能直接去,还特地过来知会一声。”影懒散地靠在椅子上,说。
“对啊,”岩恍然大悟,“墓园又没有锁,她想去直接去不就行了?”
“老鬼死之后,她从来没有去看望过他。”白泽说,“我知道她和老鬼有一点交情,以前老鬼还活着的时候,朔风公会和沙海公会的关系很不错,她帮过几次忙——但也仅限于这样了,她和老鬼私下并没有什么来往。”
影哼笑道:“听起来可不像是只有‘一点’交情的样子。”
“我不清楚,也不想妄加揣测。”白泽说。
影嗤了一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还在这里干什么?”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熊哥又不在——走了走了!”
“你约了人?”白泽问。
影瞪着他:“我什么时候约了人?”
“抱歉,”白泽立刻说道,“以往每次从荒野回来,你都会约人的,所以我以为你这次也一样……”
“白!泽!”影咬牙切齿地叫他的名字。
白泽露出一个饱含歉意的笑容。
“说起来,你最近好像确实不太在外过夜了。”他说,“我记得零刚加入公会的时候,你经常早上才回来,身上带着各种酒味烟味香水味,零还曾经抱怨过。”
“我什么时候——我不是——零,你别听他胡说!”影急了,想要对叶凌解释,一扭头却看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布告栏前面了。
听见有人叫自己,叶凌回过头:“嗯?怎么了?”
“没事!”影回道,随即对着白泽“哼”了一声。
“还想诋毁我,”他压低了声音,“没想到吧,零根本没听见,哈哈哈哈!”
白泽神情平静:“你想多了。”
他不再理他,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叶凌身边站定。
“有什么合适的委托吗?”他问。
“选了几个,你们看看。”
叶凌指了其中几个:“距离都不远,委托内容也很简单,唯一的缺点就是……”
“报酬太低了。”白泽扫了一眼,说道。
叶凌点点头:“是有点低,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她叫来了小小:“这几个委托我们都接了,从地图上看都顺路。”
小小刚才那一点郁气早已消失不见,凑过来看了一眼。
“全接?”她惊讶地问,“你们真的都不会累的吗?好歹先休息两天吧!”
“累了我会休息的。”叶凌说。
“行吧,”小小劝不动她,于是耸了耸肩,将那几张委托都翻看了一遍,最后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张纸上。
“咦,我记得这个委托已经取消了呀,当初还是我亲手撕下来的呢,怎么又被挂上了?”她嘟囔着,“难道是熊哥又重新接了没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