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生气吗?”岩小声问。
“为什么要生气?”叶凌不解。
“因为……因为你送我的东西被我弄丢了……”岩低下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叶凌摸了摸他的脑袋。
“送你东西是为了让你高兴,”她耐心说道,“如果因为弄丢了你反而伤心,那不是和我的本意背道而驰了吗?”
她随手从头上摘了一颗几微果递给了岩:“以后这些小玩意儿丢了就和我说,我分分钟给你编出十几个来。”
说罢,摆摆手就离开了。
留下岩坐在原地发呆。
他咬了一口几微果,丰沛的汁水十分甘甜,但不知为什么,他的鼻子却酸酸的。
……
晚上白泽带回消息,朔风公会排名第八,擦边拿到了进入内城的资格。
“如果不是卫家横插一脚,我们的排名会更高些。”他说,“79号外城就只有我们公会排入了前十,沙海公会第十三,猎鹰公会排到了三十开外。”
“看来赵安宁死前就给猎鹰公会安排好了这次圣城遗迹的任务。”叶凌说,“卫家派出的恐怕不止一伙人,猎鹰公会同时与他们分散在不同区域寻找。”
“现在赵安宁还只是‘失踪’,等再过一段时间,他一直不露面的话,猎鹰公会很快就会乱起来了。”白泽说,“现在荒野上的形势很不妙,经过兽潮之后,垃圾场也彻底关闭,猎鹰公会下面有大批的普通人需要供养,而这次圣城遗迹他们不但榜上无名,卫家那边也同样失败了。这些都压在一起,公会里难免会有不同的声音。”
叶凌刚抬起手,影就殷勤地把水杯送到了她面前。她狐疑地问:“你往里加什么了?”
影:“……只是热水而已。”
见叶凌还要说什么,他立即转移了话题:“这么看来,赵安宁死的还挺是时候,刚好甩开了这个烂摊子。”
“猎鹰公会是他的心血,他未必肯放手。”叶凌果然不再追问,顺着他的话说道,“这是个机会。如果他不主动暴露,我们很难确定他现在的身份,猎鹰公会的内乱或许会让他忍不住。”
白泽却并不乐观:“他未必会亲自动手。”
“只要他有动作,就总会露出破绽。”叶凌说,“而且和他这笔账可以后算,眼下最重要的是内城。”
她站起身:“好好休息,到了内城,我们还有硬仗要打。”
……
依旧是管理局,依旧是传送阵。
但这次,等着叶凌一行人的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段民。
他们进门的时候,段民正低头翻看着桌上的文件。
听见动静,他合上文件,对几人点了点头。
“我以为这次还会是猎鹰公会,没想到你们杀进了前十。”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白泽身上。
“侥幸罢了。”白泽说。
段民依旧摆着一张十分严肃的脸,闻言,摇了摇头:“有实力的人才配说运气。”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待众人坐下,他的双手十指交叉,撑在桌面上,眼神中透出了一丝兴味。
“我看过你的资料,也知道一些陈年旧事。”他看着白泽,“这么多年你一直十分低调,为什么如今却忽然改变了想法?”
“局势所迫罢了。”白泽简单地说,“我亲自经历了兽潮。”
段民叹了一口气:“是啊,兽潮。”
他靠在椅背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继续说道:“不怪你有回内城的念头,这些天里,就连守城军里都有不少人坐不住了,想方设法要离开。”
“段总指挥没有封锁消息吗?”白泽问。
段民苦笑了一下:“死了那么多人,封不住的。如今只能盼着内城快些给出指示,尽量分散居民了。”
他咳嗽了一声,直视着白泽。
“我不和你兜圈子,”他说,“今天我请你过来,是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白泽沉默片刻:“段总指挥,我只是个生活在外城的普通人罢了,恐怕帮不上忙。”
“你先听我说,”段民说道,“并非是我的调任。”
他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城市。
“79号外城有三十九万人。”他说,“这三十九万人里,有自保能力的觉醒者只有不到一万,剩下的三十八万人都是普通人。”
“我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为难的地方。”段民回过身来,“但是白泽,你从前也是守城军的一员,你还记得守城军的口号吗?”
白泽的手在桌下握紧,他没说话。
段民并不在意,自顾自地说:“我们每个人加入守城军之前都会宣誓,以身为盾,以己为矛,用生命守护人类。”
“这三十八万人,或许在某些人眼中只是个冷冰冰的数字,但你看——”
他侧过身,指着窗外的街道:“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他的语气加重了些:“白泽,我在此地做了十年的总指挥,如今大难临头,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全都丧命吗?”
“我所求的并不多,只求你能将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白家家主,请她尽快推动联合政府下达疏散命令,可以吗?”
说完,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最后,白泽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会告诉她的,”他说,“但我不能保证什么。”
段民满意地点头:“这就足够了。”
他一直紧绷着的表情松弛了下来,按了桌上的铃,很快两名士兵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们去吧,”他和颜悦色地说,“传送阵很快就会启动,祝你们一路顺风。”
几人跟着那两名士兵离开,门关上之前,叶凌回头看了一眼。
段民重新坐回桌前,再次低头看起了文件,手边是一杯早已凉透的茶。
她隐约感到了一丝违和,但来不及细想,就已经被带到了传送阵所在的房间。
“准备好了么?”白泽问。
她点点头,反问他:“你呢?”
传送阵发出的幽光倒映在白泽的眼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已经等了许多年。”
“内城见。”他微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