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落了座。
“段民也是觉醒者？”叶凌悄悄问影。
守城军方只有他和另一个看起来像文职的男人，而另一边的公会方足有近二十人。
“三级。”影低声说，“而且他的异能很适合战斗。”
坐在正中的段民没有废话，直奔主题：“说出你们的诉求。”
公会方一时间没人说话，大家的目光都凝聚在了赵安宁和穆亦身上。
赵安宁扶了一下眼镜，微笑着说道：“既然段总指挥开门见山，我们也不兜圈子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废话了。段总指挥，垃圾场的事，我想您应该给我们个说法。”
段民冷冷说道：“人难道是我杀的？每一个离开城墙去荒野的人，都应该知道风险。”
“但垃圾场是守城军划出来的地方。”赵安宁说，“每年各个公会按照人头数上缴的钱，难道还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吗？”
段民嗤笑一声：“异种可不认钱。”
他的话直白且不留情面：“说白了，之所以划出那片垃圾场，完全是在给你们这些人擦屁股！你们猎杀异种却不处理尸首，如果没有垃圾场，迟早会引来更多异种！而且但凡你们有一点责任心，肯帮公会里的普通人一把，他们又怎么会沦落到去捡垃圾的地步？”
话音一落，公会这边顿时一片哗然。
赵安宁的脸上依然带着微笑，但眼神却已经冷了下来。
“段总指挥，当初收钱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
“就是！”
狼帮的那个眼镜男一拍桌子，义愤填膺：“收钱的时候说得好听，现在出了事，你们倒是把自己摘出去了！”
狼帮是三级公会，他忽然喊了一嗓子，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影哼了一声：“蠢货。”
对上段民冰冷的目光，眼镜男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顿时就后悔了。
刚才他光想着在赵会长面前表现一下，却忘了段总指挥的手段。
“他是哪个公会的？”段民问身边的文职打扮的男人。
“狼帮，叫王叙。”男人回答。
段民点点头，没有理会眼镜男的意思：“每个出城的人都应该知道，离开城墙，风险自负。今天你们因为垃圾场死了人来找我闹，那明天是不是在去垃圾场的路上死了人，你们还会来找我闹？以后是不是守城军还要分出人手来护送你们？”
“段总指挥，您这话未免有些避重就轻了。”赵安宁说，“既然您不认可垃圾场是守城军的地盘，那当初又是以什么名义向我们收的钱？我是不是可以认为，那笔钱其实是以您自己的名义征收的？不知内城方面对此又有什么看法？”
“你在威胁我？”段民陡然提高了声音。
赵安宁丝毫不惧：“我在提出自己的疑惑。”
“赵安宁每年交多少钱，值得他在这里和守城军总指挥硬刚？”叶凌小声和影嘀咕，“守城军毕竟属于官方，真闹起来，公会方怕是占不到什么便宜吧？”
“目光放得再远一点，”影说，“守城军代表的是联合政府，而公会……”
“背后是世家？”叶凌接话。
难怪赵安宁这么硬气，原来是有人撑腰啊。
“大家都消消火。”
穆亦笑盈盈地开口，随着她的声音响起，剑拔弩张的气氛忽然一松：“这一次死了这么多人，大家都很心痛，所以才会坐在这里，共同商议该如何善后，不是吗？”
赵安宁冷笑：“只可惜段总指挥看上去并没有想善后的意思。”
不等段民开口，穆亦就抢先说道：“赵会长，你有些咄咄逼人了。这次死伤的人数太多，守城军方总需要些时间才能给出合适的方案——段总指挥，您说是不是？”
段民哼了一声，虽然没说话，态度却明显软化了下来。
“穆会长。”
段民身边的文职男人忽然敲了敲桌面。
叶凌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奇异的感受。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忽然有什么东西被从她的体内抽走了。
“宗长生，四个三级觉醒者里的最后一个。”影悄声说，“异能是‘无效化’。”
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可以知道这个异能的效果。
“太逆天了。”叶凌试了试，发现自己确实无法释放异能。
“属于概念级异能。”影说，“按理说这种觉醒者都会留在内城的，宗长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主动申请调来这里。”
穆亦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靠回了椅子上。
段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中了招，面色顿时更难看了。
宗长生接替他开口：“各位会长当初都是签过合同的，你们所缴纳的费用，是垃圾场的使用费，上面有危险自负的说明——协议在这里。”
他显然是有备而来，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沓协议，分发给在座的众人。
叶凌也分到了一份，拿着足有数十页的协议，她一时间有些无语。
“第十七页第三段第五条，”宗长生不紧不慢地说，“上面写了‘可能会因不可抗力造成部分伤亡’。”
“第十九页第二段第一条，‘垃圾场位于荒野区，危险系数高，请谨慎选择是否前往’。”
“第二十页首段第一条，‘如确定前往，一切风险请自行承担’。”
“还有第二十三页最后一条……”
赵安宁气笑了：“三十几页里藏了这几条，难不成还有人会仔细看？”
宗长生微笑道：“我记得当初赵会长在签署《79号外城公会调整补充协议》的时候，确实是逐条看过的。”
“那是因为事关他自己，他当然看得仔细。”影一边看戏一边小声和叶凌吐槽，“这个什么垃圾场协议，送去的都是手底下的普通人，他怎么可能细看？现在真出事了，两边都不想负责。”
“宗副指挥，”穆亦将手中的协议向前推了推，指着其中一行道，“这上面同样也约定了守城军的义务。‘如出现大规模兽潮，守城军有义务协助清剿并善后’——鉴于这一次异种的袭击发动突然，规模又如此庞大，我们有理由认为这是兽潮的前兆。”
一席话落地，会议室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