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馆内,气氛因柳青的“秒送一血”而略显凝滞。
东海儒林先下一城,士气大振,那边几位代表甚至已经优哉游哉地举起了闽王特供的美酒,颇有些胜券在握的架势。
路清杰面无表情地敲了敲槌:
“第一回合,东海儒林胜。京城儒林,下一位辩手上场。”
何志磊深吸一口气,喝了一口茶。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两种饮品:
闽王白恒“友情赞助”的烈酒,以及清茶。
何志磊不好杯中之物,只是沉稳地抿了一口茶,随即开口:“古人云……”
好家伙,这一开口便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何志磊引经据典,十几个典故信手拈来,逻辑严密,条理清晰。
不管对面那位擅长“神之一指”的辩手如何刁钻发问,何志磊总能从故纸堆里找到相应的论据,一一驳回,驳得对方面红耳赤,那根准备指人的手指抬起来又放下,愣是没找到机会。
路清杰看着旁边计时的一炷香缓缓烧尽,适时打断了二人的唇枪舌剑。
裁判组低声商议片刻,最终判定:
何志磊以其扎实的“古人云”功底,获胜!
“漂亮!”
白庚一拍大腿,差点跳起来。
周围支持京城儒林的人群中也爆发出阵阵喝彩。
白威得意地瞥了白庚一眼,低声道:
“看见没有?大哥我没选错人吧?
他何志磊平时在朝堂上天天杠我们,杠得咱们头疼,现在也得让那帮家伙尝尝被‘专业杠精’支配的恐惧!”
然而,打脸来得飞快。
第二辩,题为“诚信之辨”。
东海儒林第二位辩手一上场就火力全开,直指沈易先当初与万家有婚约在先,如今却将女儿另嫁梁王。
“若按何大人方才所言,婚恋可自主,那这毁约背信之事,又该如何解释?
即便事出有因,无法履约,是否也应有所补偿,以示对‘信’之尊重?”
何志磊下意识地又想“古人云”,引了几条关于诚信的圣贤语录。
对面辩手轻蔑一笑:
“何大人如此热衷寻章摘句,那我问你,古之典籍中,可有此等女方毁婚约、另嫁王爷的先例?
古人又是如何处置的?
我告诉你——没有明确记载!
但凡涉及背信,无论何种缘由,皆为人所不齿!”
这一番连消带打,直接把何志磊噎住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脑子里那些熟悉的“古人云”此刻仿佛都失了效。
对啊,古人……古人终归是古人。
时代在变,社会在变,人心也在变。
古人说的话,难道就放之四海而皆准吗?
如果都适用,为何历史上还有那么多悬而未决的难题?
是古人没遇到过这种极端情况,还是连圣贤也解决不了?
如果圣贤都解决不了,他们的话还完全适用吗?
不对……事情不能非黑即白……。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何志磊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天灵盖,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不再理会对面的咄咄逼人,也不再试图搜肠刮肚寻找典故,而是缓缓坐了下来,双目失神,喃喃自语:
“古人云……古人云……”
“何大人!你说话啊!”
柳青急得直跺脚。
突然,何志磊双目中迸发出骇人的光芒,他猛地抬起头,环视周围目瞪口呆的众人。
目光扫过一脸懵逼的白威和白庚,最后定格在太学馆精美的天花板上,仿佛看到了宇宙的真理!
“我悟了!我悟了!”
他激动得浑身颤抖,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状若疯魔,一边狂喜地大喊,一边像颗出膛的炮弹般冲出了太学馆,
“我悟了啊!我悟了——!”
众人:“……”
全场死寂,只剩下何志磊渐行渐远的“悟了”之声在回荡。
白威看着身边已经石化的白庚,嘴角抽搐着问道:
“兄弟……我问你个事儿,这怎么凡是被你弄进梁王府的人,后面精神……
都变得不太正常呢?你这王府风水是不是有点问题?”
白庚捂着脸,欲哭无泪:
“我他妈怎么知道!这何志磊是也收了对面的钱了吗?
搁这儿演我呢?一个两个的,能不能靠点谱!”
场外,开设赌局的闽王白恒也是大汗淋漓。
下人哭丧着脸汇报:
“王爷……这把咱们又输钱了!您这手气……怎么压谁赢谁就输啊?
要不然……咱们下把换换,压杭州那边?”
白恒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咬牙:
“换!必须换!压东海儒林赢!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路清杰一脸无语地看着何志磊消失的方向,又望向太子白威:
“太子殿下,这……”
白威扶额,无奈地摆摆手:“行了行了,这一回合,算东海儒林赢。”
“哗——”东海儒林阵营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对面剩下的三位辩手更是得意,再次举杯相庆,仿佛胜利已然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