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北齐皇宫外。
谢双与一众北齐重臣焦急地等候在寝宫外,个个眉头紧锁。
宫门终于打开,小太监面色沉重地走出来。
众臣立刻围上去七嘴八舌地询问,谢双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沉声道:“陛下如何?”
小太监摇头叹息:“陛下请太傅单独进去。”
谢双整理衣冠,快步走入寝宫。
宫内药味浓郁,龙榻上,北齐开国皇帝高乐形容枯槁,不时发出剧烈的咳嗽。
“陛下……”谢双上前,声音哽咽。
高乐费力地摆摆手,气息微弱:
“双……朕……朕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陛下!您定能洪福齐天……”
高乐按住谢双的手,打断他:
“听我说……我顶多熬过这个年关……太子年幼,若无你,他镇不住草原十八部……江东白耗子家北伐之心不死……届时内忧外患……”
谢双立刻表忠心:“臣必当竭尽全力,辅佐太子,安定朝局!”
高乐却摇了摇头,语出惊人:
“朕的意思是……若局势不可为……你可……可自称为帝!”
谢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惊失色:
“陛下!此言折煞臣了!臣万死不敢!”
高乐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别叫陛下了……还是喜欢刚来北地时,你叫我乐哥……双弟……”
谢双泪如雨下:“公如青山,我如松柏!乐哥何出此言啊!”
高乐喘着气,断断续续地交代:
“当前江东白家内讧……但老底子厚……平定后休养半年,必来犯我……
这半年,务必稳住十八部和汉人世家……实在不行……把洛阳、长安先给他们……
若他们不满足等豫州的粮食收了再让……可暂缓兵锋……
若他们还贪得无厌……就让朝阳去和亲……忍一时之气……待内部安稳……再图后计……不可争一时长短……”
谢双泣不成声:“乐哥……我……我明白了。”
高乐疲惫地闭上眼:“交给你……我放心……累了……你出去吧……”
谢双重重磕了个头,默默退出寝宫,心中已是波涛汹涌。
褚圻城头,血战竟日。
月黑风高,风带着焦炭与血腥味裹挟而来,
惨白的月亮映照着残破的褚圻城墙。
战斗已经从清晨持续到了黄昏,城墙多处坍塌,守军伤亡极其惨重。
白庚原本的八百精锐如今已所剩无几,城中所有能拿起武器的男子都登上了城墙。
白庚身上的白色铠甲早已被鲜血染成暗红,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白庚前面还顾及着账本,但后面在城墙上打的时候根本顾不了这些,只要分心那就会挨上一刀。
但不得不说那四招确实有用,白庚得以撑到现在。
“殿下!最多……最多再顶住一波!”
胡破虏头上缠着被鲜血浸透的布条,声音嘶哑,“弟兄们快打光了!”
白庚望着城下正在重新集结、黑压压的敌军,腿肚子忍不住发颤,既是累的,也是怕的。
他娘的,都快半夜了,援军怎么还不到?!
柳青这时连滚带爬地冲过来,他也成了血人一个,急报:
“大哥!刚接到消息,靖凌王和国公爷在半道被江州叛军缠住了!援军……援军要晚点到!”
胡破虏几乎崩溃:“晚点到?!晚一点咱们就全交代在这儿了!殿下!弃城吧!趁现在还有机会突围!”
白庚眼睛赤红:“弃城?白澶占了褚圻,得到补给休整,回头就能包抄郭炜和岳父!那我们不成千古罪人了?!”
“那怎么办?!”
白庚猛地看向柳青:“你还有力气吗?”
柳青重重点头。
“好!带你嫂子、徐太医她们走!立刻!从南门走!我留下断后!”
柳青梗着脖子:“我不!大哥!咱们拜过把子!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放屁!”
白庚一脚踹在柳青屁股上,怒吼道,
“我就是把你当兄弟,才信你能护她们周全!
城要是破了,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雨柔她们受辱吗?!走!快走啊!”
柳青眼泪夺眶而出,知道这是托付身后之事,重重抱拳:
“大哥!你撑住!等我安顿好嫂子,马上回来!”
说完,咬牙转身冲向城内。
暮雨柔、沈幼楚、萧羽等人此时也在后方全力支援,徐可依带着妇孺们紧张地救治伤员。
白庚看着城下即将发起的最终攻势,心跳如鼓。
他的腿忍不住发抖,可能是害怕也可能是累的。
他前世就是个普通倒霉蛋,哪经历过这种地狱难度的副本?
他忽然想起看过的电视剧《朱元璋》中的蓝玉守洪都,明史中是朱文正死守洪都的场面。
他苦笑一下,妈的,要不也学一把?
说不定千百年后,这个时代拍戏,还能有个《梁王血战褚圻》的电影呢!
想到这里,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双腿打着颤,一步步走到那面残破的“梁”字王旗旗下,用绳索将自己牢牢绑在旗杆上,打了个死结,然后运足最后的气力向周围残存的守军嘶吼:
“弟兄们!靖凌王的大军就在路上了!
守住!给老子守住!咱们身后就是家园,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