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柔看着徐可依的背影,叹了口气,指挥着下人把还在那嘟囔“理想型”“王妃”的白庚搀回卧室。
屏退左右,暮雨柔关上门,看着瘫在床上眼神迷离的白庚,皱着眉问道:
“你到底发什么疯?为什么要喝这么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隐约觉得,可能不止是夸沈幼楚漂亮那么简单。
白庚努力聚焦,看清是暮雨柔,脸上的傻笑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压抑后的崩溃和疲惫。
他声音沙哑:
“我压力大啊……王妃,我累啊……”
“怎么了?廉租房不是挺顺利的吗?口碑也越来越好了。”
“不是那个……”
白庚挣扎着坐起来,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
“今天……我发现了一件大事……然后我就想,原主那个王八蛋,会不会还藏着别的什么……我就拼命想,拼命联想……你猜怎么着?”
暮雨柔的心提了起来:“怎么着?”
白庚猛地从床上踉跄下来,双眼赤红,走到那面屏风前,狠狠一脚将其踹倒!
然后一把扯下那幅《猛虎下山图》!
明黄色的龙袍再次暴露在空气中,在烛光下闪烁着冰冷而僭越的光芒。
“你看看!你看看他还要给我找多少事!!”
白庚指着龙袍,声音带着哭腔和怒吼,
“这玩意够我们死几次?!啊?!”
暮雨柔惊得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私藏龙袍!这真是作死作到阎王殿了!
但还没完!
白庚像是疯了一样,又跌跌撞撞扑回床边,在床头一处极其隐蔽的雕花木饰上猛地一拧!
“咔嚓”一声机括轻响。
他躺着的那张巨大拔步床,靠近墙壁的那一侧,床板突然向下翻开!
白庚整个人瞬间就掉了下去!
“白庚!”
暮雨柔惊呼一声,扑到床边。
只见床下并非实地,而是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有石阶通向下方。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尘土和腐朽气息的味道隐隐传来。
暮雨柔一咬牙,也跟着钻了进去。
密道不长,很快到底。
里面没有灯火,只有从洞口透下的微弱光线。
然而,就着这微弱的光,暮雨柔看到了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景象——
遍地都是小小的、已经腐朽发黑的尸骸!
从骨骼的大小来看,分明都是孩童!
大概有十五具之多!
白庚瘫坐在尸骸中间,捂着脸,身体剧烈地颤抖,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
“呜……呜呜……他是个变态!疯子!畜生!
他喜欢把这些孩子偷偷弄进府……玩够了……就杀了扔在这里……扔在他每天晚上睡觉的床底下啊!!!”
暮雨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她猛地扶住冰冷的石壁,才勉强没有摔倒。这冲击力甚至超过了看到龙袍!
这是何等令人发指的罪行!
何等扭曲的心灵!
她看着在尸骸堆中崩溃痛哭的白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发颤却努力保持镇定:
“白庚!白庚你听着!这不是你的错!
是原来那个人!是那个畜生的错!跟你没关系!”
白庚抬起头,脸上泪水和灰尘混在一起,狼狈不堪,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自我厌恶:
“可他是我前世!他的债就是我的债!他的罪就是我的罪!
我只要顶着这张脸,活着呼吸,都是在替他赎罪!
可我……我看到这些……我真的……真的绷不住了!我受不了了!!”
暮雨柔走上前,用力将他从那些可怕的尸骸中拉起来,搀扶着踉踉跄跄地往回走。
白庚虚弱的说:“把我带到其它地方去,我不想在他之前作恶的房间里待着!”
暮雨柔点头,将重新变得失魂落魄、只会喃喃自语“畜生”“罪孽”的白庚扶回自己的卧房。
看着白庚在床上躺好后,看着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和紧皱的眉头,暮雨柔坐在床边,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抬手,轻轻抚平他紧蹙的眉头,眼神复杂无比。
我总不能告诉他……
这个人其实根本算不上他的前世,或者说这个身体本来应该是他的前世吧只是当初的灵魂不是吧?
这个真相,或许比床下的尸骸,更让他难以承受。
夜色渐深,梁王府静悄悄的,只有卧室内烛火跳跃,映照着两个各怀沉重心事的人。床板之下,那黑暗的密道入口仿佛一张沉默的巨口,吞噬着光明,也吞噬着过往无尽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