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渊轻抚着她的发丝,指尖带着温柔的力道,声音低缓得像夜色里的溪流。
“明日……就是满月了。”
林星瑶靠在他怀里,身体微微发僵,轻轻点头。
“嗯,我也该走了。”
她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他的衣襟,布料被绞出褶皱。
“王爷他……你替我好好照顾。”
声音渐低,带着几分怅然。
“他虽然总是凶巴巴的,动不动就发脾气……其实很脆弱,受了委屈也不会说。”
谢承渊垂眸,将她搂得更紧。
“嗯,我知道。”
他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他去战场了,北境告急,过几日便会回来。”
林星瑶猛地从谢承渊怀里坐直,眉头紧蹙,声音带着急切。
“他去战场了?什么时候的事?去了几日了?他连照顾自己都不会,怎么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谢承渊轻叹一声。
“自你‘消失’那日起。他疯了一样找你,搜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客栈酒楼,却连一点踪迹都没有。后来边关急报传来,北境蛮族异动,他便主动请缨出征……”
眸色微暗,语气带着无奈。
“大抵是想用战场的厮杀,麻痹自己,不去想你离开的事吧。”
林星瑶突然捂住脸,指缝间渗出湿意,泪水顺着指缝滑落。
“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你明明早就知道的!”
谢承渊从背后环住她颤抖的肩膀,下颌抵在她发顶,嗓音沙哑。
“他已经去了,告诉你也只能徒增烦恼。”
他掌心覆上她的手背,一同挡住她滚落的泪。
“我原不想让你难受,可你明日要走,总该知道他的消息,了了这桩牵挂。”
林星瑶贴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音闷闷的。
“你……好好劝劝他,让他别再这么拼命了。战场凶险,他要是出了什么事……”
谢承渊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掌心轻轻抚过她的后背。
“好。”
他指尖缠住她一缕青丝,在指腹间绕了一圈。
“我答应你,一定把他好好带回来。”
……
夜色如墨,满月高悬,清辉洒在青石板上,泛着冷光。
谢承渊牵着林星瑶的手,停在曹府僻静的侧门前。
他垂眸看她,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
“去吧。”
他忽然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个珍重的吻。
“记住……无论你在哪,我心里永远有你。”
林星瑶眼眶微红,却倔强地抿唇一笑,用力点头。
“殿下也要保重。”
转身毅然踏入曹府小门,没有回头。
林星瑶刚从小门溜进曹府后院,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环境,就被阴影里伸出的手一把拽了过去。
“你可算来了!再晚一步,我都要派人去催了!”
曹云逸压低声音,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快步走向不远处的书房。
林星瑶踉跄着跟上,一进门就警惕地环顾四周。
红木书架摆满了古籍,案上放着青瓷笔洗,半开的窗棂外竹影婆娑,风一吹便沙沙作响……怎么看都是间普通的书房。
她正疑惑,却见曹云逸突然蹲下,指尖扣住地砖上的莲花花纹轻轻一旋。
“咔嗒!”博古架后竟滑开一道黑黝黝的暗门。
曹云逸忽然凑近,眼底闪着诡异的光,语气带着点急切。
“你带现代的东西了吗?”
林星瑶下意识摸向口袋,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手电筒。
“带了,这个行吗?你要这个做什么?”
“可以。”
曹云逸接过手电筒,随手按亮又关掉,转身拉开书桌抽屉。
里面赫然堆满了“现代遗物”:屏幕碎裂却仍显示着未接来电的小灵通、挂着褪色动漫挂件的钥匙串、边缘磨损严重的身份证……
林星瑶好奇地拿起那张三寸照片,翻到背面。
一道干涸的暗红色血迹刺入眼帘。
她心脏骤然骤停,还未惊呼出声,曹云逸已从背后猛地勒住她的脖颈,沾满迷药的手帕死死捂住她的口鼻。
“唔——!”
林星瑶拼命挣扎,却抵不过药效,很快便软软地倒在曹云逸怀里,彻底昏死过去。
曹云逸低头看着她,指尖掐了掐她脸颊的软肉,忽然笑出声。
“怎么还胖了?离开谢承霄和谢承渊,你日子倒是过得挺滋润啊?”
他两手托住她的腋下,像拖一只精致的玩偶,毫不费力地将她拖向暗门。
暗门后是一道幽深潮湿的石阶,通向地下密室。曹云逸步伐轻快,甚至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仿佛只是搬了一件期待已久的货物。
“咔哒——”暗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将月光与生机彻底隔绝。
另一边,谢承渊并未离开,而是立于曹府外的阴影处,望着林星瑶踏入曹府的背影,眸色沉冷如冰。
他侧首,低声对身侧的苏玉衡道。
“这几日,盯紧曹府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后院书房。我还有朝堂要事要处理,不能一直留在这里,所以……她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苏玉衡抱拳,声音沉稳有力:“属下明白,定不负殿下所托!”
谢承渊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半块碎玉,语气带着担忧。
“曹云逸此人心思诡谲,城府极深,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苏玉衡点头,目光锐利如鹰。
“属下明白。”
谢承渊闭了闭眼,声音极轻,却字字如刃。
“所以——绝不能让她出事。”
翌日,靖王府。
谢承霄被亲兵抬回府中,战甲残破不堪,沾满了泥土与血渍,胸前一道狰狞的箭伤仍在渗血,染红了身下的担架。
谢承戎紧随其后,玄色披风上满是干涸的血渍,眉宇间尽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谢承烨闻讯从屋里冲出来,一见二人的模样,瞳孔骤缩。
“大哥!二哥怎么伤成这样?军医呢?快传军医!”
谢承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四弟,你还住在这儿啊?”
他忽然冷笑一声,瞥了眼担架上的谢承霄。
“这小子打仗时总走神,魂不守舍的,差点把自己的命送了!敌军不过三千轻骑,他竟敢单枪匹马冲上去,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扯开谢承霄染血的绷带,露出里面深可见骨的伤口。
“若不是我及时拽住他的马缰绳,现在躺在这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谢承霄闭目不语,苍白的唇却抿得死紧,下颌线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谢承霄被扶上榻,军医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剪开他被血浸透的战袍,露出胸前那道狰狞的箭伤。
皮肉翻卷着,颜色暗沉,箭簇虽已在战场上紧急取出,但伤口因连日征战未能及时处理,边缘已隐隐发黑,显然是受了感染。
军医眉头紧锁,将手中的银刀在烛火上反复灼烧,沉声道。
“王爷,伤口已经化脓,需要剜去腐肉,您忍一忍。”
谢承霄闭目,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湿了鬓发,却一声不吭,唯有攥着床沿的指节用力到发白,木屑簌簌而落。
谢承戎抱臂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忽然嗤笑一声。
“现在知道疼了?战场上不要命的劲儿去哪了?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值得吗?”
谢承霄猛地睁眼,眸光冷厉如刀,却因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涣散,他咬着牙,声音沙哑。
“闭嘴……咳咳……”
话未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牵扯到伤口,疼得他浑身一颤。
军医手中的银刀精准地剜过腐肉,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白色的纱布。
谢承霄浑身肌肉绷紧,却依旧强忍着,没有发出一丝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