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霄在林星瑶的屋子里已枯坐两日,茶饭不思,眸色猩红得吓人。
每当有人推门而入,他便像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暴起,抄起手边的物件就砸过去。
瓷盏、砚台、花瓶…… 一件件在门口摔得粉碎,屋内一片狼藉,碎片散落一地,仿佛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心。
“滚!”
他的吼声中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愤怒。
“没有她的消息,谁都不准进来!”
那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沙哑而又绝望。
谢承烨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小心翼翼地靠近,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生怕再刺激到谢承霄。
“二哥,你吃点东西吧……”
他的声音里满是担忧,“这么折腾,姑娘还没回来,你身体先垮了!”
谢承霄缓缓抬眸,眼底布满血丝,像是干涸的血河,忽然低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欢愉,只有无尽的苦涩。
“垮了才好。”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枕上林星瑶残留的发丝。
“她若听说我病了…… 会不会心软回来?”
谢承渊静静地站在门外,屋内传来的碎裂声和怒吼声,像重锤一下下砸在他心上。
他本不想来,可内心深处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想看看谢承霄如今到底是怎样的状态 。
毕竟,他已经找到了林星瑶。
若不是那日追查灵蛊门的踪迹,机缘巧合下,他也不会在客栈附近撞见乔装出逃的她……
但这个秘密,绝不会告诉谢承霄。
抬手推门前,谢承渊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试图将眼底复杂难辨的情绪尽数压下。
终于,他推门而入。
“砰!”
一个茶壶裹挟着劲风,迎面砸来。
他反应极快,抬手稳稳接住,滚烫的茶水瞬间从壶嘴溅出,烫得他掌心发红,可他仿若未觉,面不改色。
屋内,谢承霄披头散发,发丝凌乱地垂在脸侧,眸色猩红如血,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濒临疯狂的气息。
谢承渊稳步走近,声音低沉却沉稳:“二哥。”
谢承霄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嗓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怎么?来看我笑话?看我为了个女人失魂落魄、疯疯癫癫的丑态?”
谢承渊轻轻摇头,动作缓慢而坚定,将手中的茶壶轻轻放在桌上,目光坦然地直视谢承霄的眼睛。
“你是我兄长。血浓于水,我不想看你这样作贱自己。”
谢承渊微微轻叹一声:“二哥,你这样…… 若姑娘知道,该多心疼。”
谢承霄猛地抬头,眸底那抹猩红愈发浓烈,忽然冷笑出声,笑声里满是自嘲与悲凉。
“心疼?”
他的指尖死死掐入掌心,指甲几乎要嵌入肉里,留下一道道发白的痕迹。
“你可知道…… 她走前一天,我们还依偎在一起。”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在回忆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我以为她心里有我…… 没想到 。”
“那是对我的道别!是她给我的最后施舍!”
谢承霄突然侧头,伸手抓起一旁的长剑,“唰” 的一声抽出,剑锋直指谢承渊,眼底泪水与杀意交织,此刻的他,理智已濒临崩溃边缘。
“谢承渊……”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你知道她在哪吧?”
说着,剑尖又逼近一寸,寒气几乎要刺透空气。
“还是说 ,林星瑶根本就是你藏起来的?”
他忽然仰头大笑,笑声嘶哑如裂帛,在屋内回荡,震得人心惊。
“我怎么想都不对劲…… 平日你护她如命,口口声声心里只她一人!如今她走了,你却平静得像个局外人?这太反常了!”
谢承渊眸光一沉,周身气息瞬间冷冽如霜,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寒意。
“二哥,你现在已经疯魔了,被执念蒙蔽了心智,不要再说这些毫无根据的话。”
谢承霄闻言,眼底的猩红更甚,像是被点燃的火焰,手中的剑锋几乎贴上谢承渊的脖颈,只要再往前一分,便能割破肌肤。
“疯魔?对,我是疯了!”
剑尖微微发颤,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极度不稳。
“从她消失的那一刻起 ,我就已经疯了!我的世界崩塌了,再也回不去了!”
他猛地又逼近一步:“谢承渊,你少在这里装圣人!要么告诉我她在哪…… 要么 ——”
剑锋微微下压,在谢承渊脖颈处压出一道细微的血线。
“今日你我兄弟,生死不论!我要找到她,哪怕与全世界为敌!”
谢承渊看着眼前几乎崩溃、完全丧失理智的兄长,眸色沉得如同深夜的寒潭,终是低声道。
“二哥,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我也在四处寻找,和你一样心急如焚。”
谢承霄的手猛地一颤,手中的剑 “哐当” 一声坠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踉跄后退两步,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筋骨,忽然抓住谢承渊的肩膀,指尖用力,几乎要嵌入对方的皮肉,眼底猩红褪去,只剩一片近乎卑微的哀求。
此刻的他,再没有了往日王府王爷的威严,只剩下满心对爱人的渴望。
“三弟…… 求你。”
嗓音哑得不成调,像是破碎的琴弦。
“告诉我吧…… 我不囚禁她了…… 真的不囚了…… 只要让我见见她…… 能和她说说话…… 就行……”
谢承渊看着眼前这个被爱情折磨得不成人形、几乎陌生的兄长,心中五味杂陈,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二哥……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他微微皱眉,眼中满是不解与困惑。
“她刚来时,你不是还嫌她烦、嫌她没规矩、嫌她聒噪吗?怎么如今……”
谢承霄浑身一僵,像是被人击中了要害,忽然低笑起来,笑声里混着哽咽,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
“是啊……”
他缓缓抬手,指尖抚上心口,仿佛那里有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可等她真的把这儿吵得热闹了 ,我才发现…… 原来这冷冰冰的王府,只有她在的时候…… 才像个人间,才有了温度,有了色彩。”
谢承霄紧紧盯着谢承渊,眼神里带着一丝最后的希冀。
“所以…… 她到底在哪?三弟,看在兄弟情分上,你就告诉我吧。”
谢承渊沉默片刻,内心天人交战,终是闭了闭眼,将所有情绪深埋。
“我不知道。二哥,我真的不知道她的下落。”
谢承霄忽然松开谢承渊,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在软榻上。
他垂着头,长发散乱地遮住了脸,只是死死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眼神空洞而绝望,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真的…… 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