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霄冷眸一扫，见赵如烟还站在原地没动，眉梢微挑，语气凉飕飕的：“赵姑娘，不走吗？”
他指尖敲了敲桌案，“笃笃” 两声，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
赵如烟正看得入神，被这么一点名才猛地回神，眼珠一转，心里暗忖：“这戏要是错过了，岂不是亏大了？”
可她实在怵谢承霄的威压，只得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犹犹豫豫地看向谢承渊：“太子殿下……”
她压低声音，故意装出一副严肃模样：“能否借一步说话？有要事相告。”
谢承渊眸光微动，淡淡瞥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好。”
临走前，他指尖轻轻勾了下林星瑶散落的发丝，语气温柔：“等我回来。”
赵如烟引着谢承渊走到医馆外僻静处，见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道。
“殿下，如今京城流言都传疯了，都说靖王爷与林姑娘…… 关系匪浅。”
“那日李将军寿宴，王爷故意露着颈间的牙印赴宴，满朝文武都看见了。”
“后来就因为李念棠鞭打了林姑娘，王爷连二十年的师徒情分都不顾，直接把人关进了大牢……”
她顿了顿，偷眼去看谢承渊的神色。
谢承渊负手而立，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 这些确实都是事实。
谢承霄故意在众人面前展露林星瑶留下的牙印，又为了她和李将军彻底决裂，桩桩件件，都在坐实那些不堪的传言。
“父皇母后那边……”
谢承渊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指节捏得发白。
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皇室绝不可能允许一个和亲王传得如此不堪的女子入主东宫。
赵如烟吓得噤若寒蝉，她看见太子眼底翻涌的怒意，那是猛兽被触及逆鳞时才有的凶光。
谢承霄这一招实在太狠，用最下作的方式，断了东宫所有的可能。
她忧心忡忡地问：“殿下，那现在该怎么办啊？”
谢承渊神色却忽然平静下来，唇角甚至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赵如烟见他这反应，也不敢再多问，只得福身告退。
等她走远，谢承渊眸色一冷，扬声道：“苏玉衡。”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殿下。”
谢承渊淡淡吩咐：“派人去传开，就说李念棠和林姑娘起冲突，是因为她不满皇上赐林星瑶为琴师，觉得皇上有眼无珠，才借机刁难。”
他顿了顿，眼底寒意更甚：“至于那牙印…… 就说，是王爷欺负林姑娘，她反抗时不小心留下的。”
苏玉衡垂首：“是，属下这就去办。”
谢承渊望着远处，指节轻轻摩挲着袖口暗纹，神色深不见底。
谢承渊踏入医馆时，正看见谢承霄难得耐着性子捏着一块糕点，递到林星瑶唇边。
“慢点吃。”
谢承霄嗓音低沉，指腹在她唇角轻轻一抹，擦掉碎屑，那动作亲昵得刺眼。
林星瑶耳尖微红，刚想开口说什么，余光瞥见门口的身影，顿时僵住了。
谢承霄头也不抬，懒洋洋地问：“聊完了？”
谢承渊神色不变，缓步走近，目光落在林星瑶身上，温声问：“伤口还疼么？”
林星瑶嘴里塞满了糕点，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不疼了……”
谢承霄低笑一声，伸手托在她下巴处，掌心向上，懒洋洋道：“食不言。”
林星瑶下意识低头，碎屑簌簌地落在了他掌心里。
谢承渊忽然上前一步，修长的手指轻轻覆在林星瑶的手背上，温热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他凝视着她，嗓音低沉而清晰：“林姑娘，可有嫁人的打算？”
这句话问得直白，却又隐晦地藏着他的心意 我想娶你。
林星瑶呼吸一滞，糕点直接卡在喉咙里，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谢承霄眼神骤冷，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语气危险：“三弟这是什么意思？”
谢承渊不避不退，目光仍落在林星瑶脸上，淡淡道：“只是随口问问。”
林星瑶好不容易顺过气，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还觉得自己是个孩子呢…… 现在正是该闯荡的年纪，哪、哪有这种想法……”
谢承霄嗤笑一声，指尖在她腕骨上轻轻一敲：“跟李念棠打架的时候，可没见你把自己当孩子。”
谢承渊眸色沉静，声音却异常坚定：“我可以等。”
林星瑶瞬间耳根发烫，心跳快得几乎要撞出胸口。
谢承霄冷笑一声，直接扣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身边一带，抬眸看向谢承渊，语气满是讥诮：“那你就等着吧 哪怕等到你退位，她也不会跟你。”
谢承渊唇角微扬，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嗓音依旧温和：“我尊重林姑娘的任何决定。”
他目光落在林星瑶脸上，一字一句道：“在我心里，姑娘的想法 才是第一位的。”
随即他抬眸，冷冷看向谢承霄，语气陡然锋利：“至于你……”
“你有什么资格替她做决定？”
谢承渊忽然轻笑一声，眼底却冷得骇人。
他缓步上前，目光扫过谢承霄颈间若隐若现的牙印，嗓音低沉：“如果有人想毁了姑娘的清白……”
谢承霄皱眉，一脸不耐：“你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谢承渊猛地一把扯过他的衣领，力道狠得几乎勒出褶皱，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你说呢？”
“带着这牙印招摇过市，到底是何居心？”
谢承霄先是一怔，随即嗤笑一声，还故意挑衅地扬了扬下巴：“怎么，三弟这是也会嫉妒了？”
谢承渊眸色骤冷，指节越收越紧，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话来：“你明知她当时意识不清，却诱她留下痕迹 ”
“又故意露着它去寿宴，让满朝文武都看见。”
“你想过她的清白吗？”
“想过那些流言蜚语会怎么伤她吗？！”
林星瑶猛地坐起身，后腰的药膏 “啪” 地掉在了地上。
她忍着疼，声音有些发颤：“殿下…… 我没事的。”
“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那些流言蜚语伤不到我。”
她看向谢承渊，又瞥了眼谢承霄，“王爷…… 也不是故意的。”
谢承霄别过脸，语气生硬：“我没想那么多。”
女医官板着脸走过来，把药碗重重往桌上一放：“要吵出去吵！”
她利落地给林星瑶重新敷药，“马上就好，忍着点。”
两人被女医官毫不客气地赶了出来，站在医馆外的回廊下，一时谁都没说话。
谢承渊侧眸看他，声音低沉冷冽：“二哥，你越来越不知分寸了。”
谢承霄嗤笑一声，斜睨着他：“怎么，你还想教训我？”
谢承渊目光如刃，一字一句道：“你可以算计我，但不能算计姑娘。”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绝不会做伤害她的事。”
谢承渊眼底寒意更深，静静看了他半晌，才缓缓道：“是吗？”
谢承霄沉着脸转身进屋，“砰” 地一声重重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