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天光微熹,克里夫那壮硕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夏诺尔的临时木屋外,粗声粗气地嚷嚷着:
“老夏!怪事了,俺跑遍了营地,都没瞅见卡尔西斯和米莉兹那俩家伙!该不会是出啥事了吧?”
屋内,正对着一幅简陋西南地图勾画着什么的夏诺尔笔尖一顿,头也没抬,嘴角却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他慢悠悠地搁下笔,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
“能出什么事?两个刚捅破窗户纸的年轻人,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就让他们好好享受一下独处的时光吧。”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两人避开人群,在某个静谧角落笨拙又甜蜜地互诉衷肠的模样。
打发走克里夫,夏诺尔随口问起那些归顺的异民族士兵是否有异动。
克里夫挠了挠他那刺猬般的短发,憨厚地答道:
“异动?没有啊!一个个老实得很,让干啥干啥,比俺们兵团里那些油滑的老兵好管多了!”
听到这话,夏诺尔不禁微微怔然,随即露出一丝复杂的感慨。
果然啊,把那些有野心的刺头和野心家拔除后。
剩下这些心思相对单纯的西南部民,确实比帝都那些在权谋泥潭里打滚、个个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的家伙好驾驭得多。
回想当年在帝都下层挣扎的日子,为了培养一批堪用的手下,他不知耗费了多少心力去平衡、威慑、施恩。
如今骤然面对这群近乎“无条件”服从的面孔,他竟有些……不习惯了。
这感觉,就像习惯了在荆棘丛中跋涉的旅人,突然踏上了平坦草原,反而有些无所适从。
愉快的时光总如指间流沙,倏忽即逝。
夕阳将天边染成温暖的橘红色时,卡尔西斯和米莉兹才共乘着化作巨型蝴蝶的小米,翩然归来。
两人脸上都带着尚未褪去的、轻松愉悦的笑容。
即便已经从空中落下,依旧肩并着肩,低声交谈着什么。
眼神交汇间流淌着无需言说的默契与暖意,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晚膳时分,四人围坐在篝火旁,共享这临别前最后的晚餐。
气氛本该带着离愁,却被米莉兹和卡尔西斯之间那几乎凝成实质的甜蜜气息冲淡了不少。
两人仿佛连体婴般,你给我夹一筷子嫩肉,我给你舀一勺鲜汤,眼神黏腻得能拉出丝来,完全沉浸在他们的小世界里。
夏诺尔刚瞄准盘子里最后一根油光发亮、香气扑鼻的鸡腿。
然而筷子还没落下,米莉兹眼疾手快,一把就将鸡腿抢了过去,稳稳当当地放进了卡尔西斯已经堆成小山的碗里。
“哎?!那鸡腿是我的!” 夏诺尔忍不住出声抗议。
米莉兹闻言,柳眉一挑,理直气壮地回护:
“你都已经停止发育了,还跟卡尔西斯抢吃的?他还在长身体呢,需要营养!给你吃纯属浪费!”
那护食的模样,活像一只守护珍宝的小狗。
夏诺尔被噎得一口气没上来,指着卡尔西斯的碗,哭笑不得:
“不是……米莉兹你看看,他这碗里还有地方吗?你这是打算用饭菜给他盖个碉堡?”
只见卡尔西斯的碗里,饭菜层层叠加,已然垒起了一座颇具规模的小山丘,摇摇欲坠。
而被重点关照的当事人卡尔西斯,只是无奈又纵容地笑着,一边用眼神安抚气鼓鼓的米莉兹,一边温声道:
“你也多吃点,别光顾着给我。”
坐在对面的克里夫则秉持着“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的原则。
全程埋首苦干,风卷残云,生怕动作慢一点,这满桌好菜就被那对沉浸在二人世界里的情侣给“糟蹋”光了。
看着眼前这“惨无人道”的虐狗现场,夏诺尔只觉得碗里的饭菜瞬间失去了所有味道。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郁的、属于单身贵族的酸涩。
他愤愤地将碗筷往桌上一搁,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吃饱了!”
语气里充满了被狗粮撑到的怨念。
随即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那间简陋的小屋,留下身后依旧甜得发腻的两人。
回到屋内,夏诺尔开始默默收拾行装。
明天就要启程返回帝国军团了,但是一丝若有若无的阴霾却悄然萦绕在心头。
此前从扎尔库口中拷问出的信息表明,军团内部潜伏的虫卵必然已经孵化,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和混乱。
“希望诺亚那小子收到了我的信,及时控制住了局面……但愿损伤不会太大。”
他喃喃自语。
这担忧并非出于对同袍的怜悯,对他而言,那些普通士兵更像是行走的能量源。
虽然每个人能提供的“养分”已微乎其微,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积少成多亦不容小觑。
“时间还来得及……” 夏诺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在必须返回帝都之前,我绝对要突破到《不死冥王典》的第七层!”
接着,他的目光扫过随身携带的两件战利品——【辉翼·必中之弓】长弓与【月光丽舞·风刃剑】弯刀。
手指抚过【辉翼】那流转着微弱能量光华的弓身,能清晰地感受到其内部因为冥王之力灌入,一些细微的损伤在持续有所恶化。
“【辉翼】暂且先用着,等回到帝都,必须想办法找到能够保养甚至修复帝具的能工巧匠,或者……是否存在专门用于此道的帝具?”
他坚信,既然奥内斯特大臣能持有【绝对限制·伊雷斯顿】那种专门破坏帝具的邪武帝具。
以始皇帝的性格,世间定然也存在与之相对、能够维护帝具的力量。
接着,他又拿起【月光丽舞】。
森冷的月白色弧刃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寒光,锐气逼人。
它的前任主人炎心,最终也殒命于此刀之下。
“至于这把刀……” 夏诺尔掂量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诺亚那小子惯用刀剑的身影。
“诺亚那家伙好像就是用刀的,这【月光丽舞】轻盈诡谲,正适合他的路数。”
“而且……”
夏诺尔感受到这把刀上隐隐约约流转着的一丝冥王气息。
刀刃的色泽也由原来的银白变为了如今带着一层淡淡暗红的暗银色,这样的变化让他眼神微动。
“原以为只有普通的防具可以烙印上冥王印记,现在看来,是不同的帝具对于外物的适应性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