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夏!等等我!别气,到我那儿,好酒管够!”
克里夫立刻跟上,声音洪亮,带着明显的袒护和亲近。
他这个人很简单,不喜欢那么多花花肠子,能动手解决的事情,他是真的懒得动口。
今天在座的,都是熟人,他虽然也很生气,但却还是压制住了。
本就不屑穆雷的圆滑和佩劳斯的谄媚,夏诺尔的锋芒毕露正合他意。
就在夏诺尔经过佩劳斯身侧时,他的脚步微微放慢,头没有偏移,眼中却是萦绕着紫色荧光。
突然,佩劳斯却猛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呃!”
他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阴冷彻骨的恐怖压力骤然降临!
那不是物理上的重压,而是源自精神与灵魂深处的恐惧威压,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凝视。
无形的幽冥之力透过夏诺尔那双微微泛起深邃紫芒的眼眸,如同冰冷的巨蟒瞬间缠绕住佩劳斯的全身!
咔咔……咯吱……
令人牙酸的、仿佛骨骼被无形巨力强行挤压摩擦的声音,清晰地从他体内传出!
佩劳斯瞬间佝偻下去,脸色煞白如纸,如此突然,豆大的冷汗瞬间浸透鬓角,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仿佛下一秒全身骨头就要寸寸碎裂!
“你……!!”佩劳斯目眦欲裂,屈辱和恐惧交织,突如其来的爆发让他没时间反应,此刻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夏诺尔!”穆雷惊怒交加,再次厉声呵斥。
夏诺尔这才缓缓收回目光,那慑人的紫芒隐没于深邃的眼瞳之中。
他脚步依旧未停,只留下冰冷如刀锋般的一句话,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营帐内:
“什么时候,虫子也敢出来插话了?”
下不为例!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帐门外,克里夫紧随其后。
营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穆雷看着眼前一片狼藉,又看了看满头大汗、狼狈不堪、眼中充满怨毒却不敢发作的佩劳斯。
再望向一旁虽然收剑入鞘、但脸色依旧阴沉如冰、眼中杀意未消的卡尔西斯。
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疲惫地长叹一声。
这些背景深厚的“天才”,真是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芬克全程如同一个影子,紧贴着角落的阴影,沉默地目睹了这一切。
他低垂着头,双手在桌下紧紧攥成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好厉害……”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他心底反复激荡。
刚才那如神似魔般的气势,那视卡尔西斯的帝具为目标的野心,那对佩劳斯如同碾死蝼蚁般的惩戒……这一幕幕深深烙印在他脑海。
一股从未有过的灼热渴望,如同野火般在他胸中燃烧起来。
“如果……如果我也能拥有这样的力量……”
“家族……是不是就不会那样轻易地……放弃我了?”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不再躲闪,而是穿过营帐的门帘,投向夏诺尔离去的方向。
那眼神中,长久以来的怯懦和迷茫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磐石般的坚定。
“实力……”
这个词,如同烙印,深深烙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
营帐厚重的门帘在身后落下,隔绝了主帐内令人窒息的压抑和尚未散尽的能量余波。
克里夫营帐内略显粗犷但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皮革、汗水和酒液的混合气息。
几盏兽油灯在角落跳跃着,驱散了部分昏暗。
“来来来,老夏!坐这儿!”
克里夫的大嗓门带着劫后余生的爽朗,他用力拍着厚实的橡木长凳,震得桌面上的空酒杯都跳了一下。
他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兴奋,仿佛刚才目睹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
“哈哈哈!痛快!太他娘的痛快了!”
克里夫一屁股坐下,震得凳子呻吟一声。
他抄起桌上一个半满的陶制大酒杯,仰头就是“咕咚咕咚”一大口,麦酒的金色泡沫沾了他一胡子也毫不在意。
“老子还是头一回见卡尔西斯那张臭脸憋成猪肝色!那表情,啧啧,够老子乐半年的!爽!”
他放下酒杯,抹了把嘴,眼神发亮地看向夏诺尔:
“你是不知道,之前老子想找他切磋,软磨硬泡,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那家伙,端着个臭架子,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愣是没鸟我!憋得老子一肚子邪火没处发!今天你这一出,嘿!”
他重重一拍大腿,“痛快!兄弟,你这不是给我出气,你这是给我报了大仇啊!”
面对克里夫毫不作伪的坦率和热情,夏诺尔紧绷的神经也不由得松弛了一丝。
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拿起桌上另一个同样粗犷的陶杯。
杯子里是克里夫刚给他倒上的麦酒,色泽浑浊,泡沫粗糙,却散发着一种原始的醇厚香气。
他举杯,与克里夫伸过来的杯子轻轻一碰。
“叮!”
一声清脆的碰杯声在营帐内响起,仿佛某种默契的缔结。
“你之前说的。”
夏诺尔抿了一口辛辣的麦酒,目光变得深邃,直接切入主题,“卡尔西斯手里那把帝具,具体…有什么作用?”
“哦,你说那个亮得晃眼的玩意儿啊?”
克里夫放下酒杯,粗壮的手指挠了挠他那乱糟糟的头发,努力回忆着。
“好像是听我家老头子提过一嘴……沐恩家,世代玩剑的,打仗也够狠,立了不少功。所以呢,始皇帝陛下大手一挥,就赐了他们家一件剑之帝具……”
他眉头紧锁,似乎在跟自己的记忆较劲。
“叫…白…白什么来着?白…约?哦!对了!”
他猛地一拍脑门,发出响亮的一声,“想起来了!叫[圣光湮灭·白金誓约]!这名字拗口的,跟绕口令似的!”
他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至于具体有啥本事?嘿,这个可真不知道了。”
他摊了摊手,带着点憨厚的歉意。
“这我就不知道了,估计只有他们沐恩家嫡系或者真正交过手的人,才尝过那玩意儿的厉害吧。”
夏诺尔缓缓放下酒杯,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糙的陶杯边缘摩挲着。
他理解地点点头,克里夫能知道名字已经算信息灵通了。
祖传帝具的秘密,必然是家族最核心的机密。
“绝对不会是辅助型的帝具!”
夏诺尔在心中再次确认,脸色不自觉地沉凝下来。
帝具使……除了希尔那个特例,这确实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正面接触。
卡尔西斯那柄剑爆发出的纯粹而凛冽的圣光能量,充满了毁灭性的气息,这让他心中的警兆更加强烈。
克里夫敏锐地捕捉到了夏诺尔脸色的变化。
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粗犷的眉毛拧在一起,显出少有的郑重。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特有的肃杀感:
“老夏,”
他沉声道,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头砸在桌上,“你听兄弟一句劝,千万小心了!你跟卡尔西斯这梁子,今天是彻底结死了,解不开的那种!”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夏诺尔:
“在军营里,有穆雷那层窗户纸隔着,有兵团规矩压着,他卡尔西斯再狂,也不敢明着动你。但是——”
克里夫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战场硝烟的味道。
“一旦上了战场!那就是法外之地!刀剑无眼,流矢乱飞……‘意外’太多了!他手里还有那要命的帝具!他要是存了心……”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营帐内仿佛瞬间被冰冷的战场所取代,连跳跃的灯火都似乎黯淡了一瞬。
那未尽之语里的杀机,比任何明晃晃的威胁都更令人心悸。
夏诺尔沉默着,但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仿佛并不在意。
克里夫看在眼里,心头微动,他咧嘴一笑,试图驱散些凝重的气氛。
“嘿,说真的,你会站我这边,倒真让我有点意外。”
夏诺尔换了个话题,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探究。
“毕竟,我来这第17兵团,不过几日光景。”
克里夫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加豪迈的大笑,震得帐篷顶似乎都在抖:
“哈哈哈!老夏,你这人,有意思!”
他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膛,砰砰作响,“我克里夫这人,认人就这么简单!看眼缘!看实力,讲个对脾气!第一次切磋完以后,就觉得你小子够劲!够狂!够对我胃口!管你来几天?老子认准的兄弟,一天也是兄弟!”
夏诺尔看着他坦荡赤诚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作伪,只有一片烈火般的赤诚。他沉寂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一丝涟漪。他再次举起酒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克里夫耳中:
“嗯,”夏诺尔看着他,眼中难得地没有冰寒,只有一种近乎锐利的认可,“我也一样。”
“好!好兄弟!!”
克里夫激动得满脸通红,那双虎目里竟似有泪光闪动。
他猛地站起身,带得桌椅一阵摇晃,张开粗壮的双臂,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和汗味,如同巨熊扑食般就朝夏诺尔抱了过去!
“呜——!好兄弟!”
夏诺尔大惊失色!
那扑面而来的“热情”比卡尔西斯的帝具光芒更具冲击力!
他反应极快,身体如同游鱼般向后一滑,同时双手闪电般抵在克里夫那厚实的胸膛上,用力将他推开。
“好了好了!别闹!”
夏诺尔稳住身形,看着面前这感动得鼻涕泡都快冒出来的铁塔壮汉,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
“我认你这个兄弟了!”
“哈哈哈!认了就好!认了就好!”
克里夫也不在意被推开,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鼻涕,重新坐回凳子上,拿起酒坛子就给两人重新满上。
“来!兄弟!今晚不醉不归!管他什么鸟事,明天再说!”
粗粝的陶杯再次碰撞在一起,发出沉闷却充满力量的响声。
辛辣的麦酒入喉,带着一股灼烧感,却奇异地驱散了心头的阴霾。
摇曳的灯火下,两个性格迥异却意外投契的男人,身影在帐篷壁上投下巨大的影子。
推杯换盏间,粗豪的笑骂声和低语在营帐内回荡,时间就在这略显粗犷却无比真实的兄弟情谊中,伴随着酒液的流淌,悄然流逝。
营帐外的夜风呜咽,仿佛预示着明日未知的波涛,但此刻,这里只有酒与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