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夫庞大的身躯如同被伐倒的巨树,单膝跪在泥泞中,每一次粗重的喘息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带出丝丝血沫。
他尝试着再次发力,想要凭借蛮力站起来,但右臂的骨裂和胸腔内的震荡让他连这点都成了奢望。
反观夏诺尔,只是深吸了几口气,翻腾的气血便已平复,持枪而立的身影在雨后初晴的阳光下,挺拔如松,红发熠熠生辉。
巨大的落差感瞬间淹没了克里夫,但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份不甘并未化作怨毒,反而在他那张横肉虬结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极其纯粹、甚至带着点傻气的巨大笑容!
“哈哈哈哈——!!!”
如雷的笑声再次炸响,震得周围泥水都泛起涟漪。
克里夫抬起头,看向夏诺尔的眼神彻底变了!
之前的轻蔑、敌意、暴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毫无保留的欣赏、炽热的亲近,以及一种发现同类珍宝般的巨大喜悦!
“凯撒·夏诺尔!我多恩·克里夫输了!输得心服口服!哈哈哈哈!”
他笑声洪亮,坦荡得近乎天真,仿佛刚才被打得吐血跪地的不是他自己。
夏诺尔微微一愣,这家伙……脑子被震坏了?这态度转变也太突兀了吧?
“好兄弟!”
克里夫咧嘴笑着,露出一口沾着血丝的牙齿,眼神真诚得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能扶我一把不?这腿……还有点麻!” 他语气里带着点恳求,配上他那小山般的身躯和满身血迹,竟有种奇异的反差萌。
夏诺尔实在有点顶不住对方那炽热、友善、又带着点可怜巴巴的目光。
他无奈地摇摇头,收起长枪,大步走了过去。
在数万士兵惊愕的注视下,夏诺尔伸出手臂,一把扣住克里夫没有受伤的左臂,腰腹发力,竟硬生生将这个小山般的壮汉从泥地里“捞”了起来!
“嘶——!”
胸口的伤口被牵动,克里夫疼得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
但这剧痛丝毫没影响他的好心情,他站稳后,那只完好的左臂极其自然、又极其用力地一把搂住了夏诺尔的肩膀,如同多年老友重逢!
“夏诺尔!干!终于有像样的人来了!嘶!痛痛痛!”
他一边兴奋地拍着夏诺尔的背,力道之大让夏诺尔都晃了晃,一边又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伤口疼得直抽气,表情扭曲却又开心无比。
“在这里,我都闲得蛋疼了!那群软脚虾,没一个能打的!你来了,老子终于不用低声下气去求卡尔西斯那个家伙了!哈哈……咳咳咳!”
他得意忘形,又咳出点血沫子。
夏诺尔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赶紧抬手示意:“行了行了,省点力气,先疗伤!”
“对对对!疗伤!” 克里夫这才想起自己的惨状,扯着破锣嗓子大吼:
“艹!二队长!你他妈又死哪儿去了?!还不快抬老子去治伤!想疼死老子啊?!”
人群中,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却动作麻利的军官(显然早已习惯克里夫的作风)立刻带着几名健壮士兵冲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抬起这位“战场巨兽”,小心翼翼地往医护营方向跑去。
克里夫还不忘回头,对着夏诺尔咧嘴喊道:“兄弟!有空找你喝酒!不醉不归!”
随着克里夫这个活宝被抬走,演武场上紧绷的气氛彻底松弛下来。
台下数万士兵的目光,此刻再次聚焦在夏诺尔身上,早已没有了最初的不屑、轻视和敌意。
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敬畏、对强者的天然向往,以及一丝……灼热的期盼。
“嘶……夏诺尔大人这实力……太吓人了!克里夫百夫长都被打成那样了!”
“那枪法!神了!一脚踢枪,反手贯胸,最后那一下硬撼……我的天!”
夏诺尔大人这么强的实力,相信很快就能坐到百夫长的位置!
百夫长?开玩笑,以夏诺尔大人的实力,后面至少是千夫长起步。
艹,你小子我记得刚刚还不是这么说的。
有吗?我明明一直都看好什长大人的。
我打算去求求夏诺尔什长了!争取加入他麾下!
求也得排队!
去尼玛的!
议论声如同沸腾的开水。
士兵们或许依旧厌恶贵族子弟们,但夏诺尔用绝对的实力,在他们心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在这个朝不保夕的战场上,一个能正面硬撼并击败“巨兽”克里夫的长官,意味着生存的希望!
不少士兵看向夏诺尔的眼神,已经充满了热切,甚至有人开始蠢蠢欲动,想要立刻上前投靠。
“咳咳咳!” 副团长穆雷那标志性的咳嗽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压下了场中的喧哗。
“都看到了吧!” 穆雷站在高台上,声音洪亮,脸上堆满了夸张的赞许笑容,仿佛刚才那个试图给夏诺尔下马威的人不是他。
“夏诺尔少爷……不,夏诺尔什长的实力!那是帝国栋梁之才!能带你们这帮泥腿子,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偷着乐去吧!”
他大手一挥:
“好了!戏看完了!都给老子滚回自己的位置去!散了!”
“是!副团长!” 整齐的应和声响起,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轻松和对强者的余悸。
士兵们开始有序地列队离开演武场,但目光依旧不时瞟向场中那个红发的身影。
穆雷带着卡尔西斯、佩劳斯和芬克走下高台,来到夏诺尔面前。
穆雷脸上的笑容热情洋溢,变脸速度堪比翻书:
“夏诺尔少爷!哈哈哈!刚才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我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精彩的‘切磋’!看来我这把黑纹钢的枪,还有点配不上你的实力啊!哈哈哈!”
夏诺尔看着穆雷那张堆满虚伪笑容的脸,心中毫无波澜。
这种趋炎附势的嘴脸,他见得太多了。
“穆雷副团长客气了。枪很好用。
不用一直少爷少爷的了,听着别扭,叫我夏诺尔就行。”
他语气平淡,带着一丝疏离。
“好好好!爽快!夏诺尔!”
穆雷从善如流,拍着胸脯。
“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你们先聊着!等下会有人带你去你的营房。晚上!哥几个在营里最好的地方给你办个欢迎会!
都是自家人,一定要来!卡尔西斯,佩劳斯,芬克,你们也都得来啊!谁不来就是不给我老穆面子!”
他热情地安排着,仿佛之前的试探从未发生,然后才笑呵呵地转身离开,留下夏诺尔与三位年轻贵族。
就在穆雷视线彻底消失的那一刹那,气氛瞬间变得凝滞而冰冷。
你,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