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端坐于御座之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扫过殿下的郭嘉、贾诩、诸葛亮、庞统等人。郭嘉“等待”之策,老成持重,确是目前最稳妥的选择。然而,坐视袁术肆虐豫州,将战火引向兖州和刚刚开始恢复元气的河南尹,这是刘协绝不能接受的。
“奉孝之言,老成谋国,深合朕心。”刘协缓缓开口,肯定了郭嘉的核心判断,“欲速则不达,小不忍则乱大谋。与二袁进行战略决战,时机确未成熟。”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锐利:“然,朕亦不能坐视袁术这篡逆之徒,肆意扩张,将战火燃至兖州腹地,惊扰河南尹!雒阳残垣未复,岂能再遭兵燹?被动挨打,非朕之风格,亦非强汉之风!将二袁的攻势彻底遏制,将战争尽可能压缩在其现有控制范围内!”
郭嘉闻言,微微颔首,并未因天子未全盘采纳其策而有所不满。他深知陛下年纪虽轻,却极有主见,且往往能洞察更深层的战机。他提出的“等待”是战略总纲,而陛下此刻要的,是战术上的主动出击,为战略布局争取更有利的态势和更长的准备时间。
诸葛亮与庞统精神一振,凝神细听,知道陛下这是要下达具体的作战指令了。这才是真正将战略谋划转化为实际行动的关键一步。
刘协霍然起身,行至殿中悬挂的巨幅疆域图前,目光如电,一道道指令清晰吐出,如同在棋盘上落下决定性的棋子:
“传朕旨意——”
“一、豫州方向:命张辽,统率本部三万精锐,汇合张邈部两万兵马,全力投入陈国、梁国战场!务必稳住阵脚,将袁术军阻于此二郡之外,绝不能让战火蔓延至兖州核心!朱儁老将军,率两万部曲及六万已完成基本训练的屯田兵,镇守兖州各要害,确保后方无虞!如今春耕已毕,秋收尚需数月,此乃关键时期,不容有失!”
“二、颍川方向:命河南尹都尉段煨,即刻率三万兵马,东出轘辕,进军颍川!告诉他,朕不要他孤军深入,但要他步步为营,将袁术的势力尽可能的给朕赶出颍川郡!颍川乃帝乡,文萃之地,绝不容逆贼玷污!剩余七万屯田兵,由钟繇统筹,修复洛阳,并协助段煨稳固后方,务必确保河南尹不再受战火波及!此举,亦可大幅迟滞袁术北上、西进的兵锋!”
“三、青冀方向:命关羽,自泰山郡出击途经徐州琅邪,支援北海孔融!命曹操,联合河内张杨(留一万兵守河内),合力进攻魏郡!魏郡乃袁绍起家之本,攻其必救,迫其分兵!”
“四、幽并方向:命幽州都督高顺,伺机进攻河间国!命易侯公孙瓒,兵发渤海郡!不必与袁绍军死战,利用骑兵优势,事不可为,立马撤退!命黑山军张燕,即刻抽调一万精锐,出太行,攻打常山国!告诉张燕,此乃他归顺朝廷后第一战,朕看他表现!”
“五、并州方向:敕令吕布,加快平定太原郡速度!太原一定,留夏侯惇、夏侯渊镇守,吕布亲率一万主力,即刻东出井陉,与张燕黑山军呼应,合击常山!”
一道道命令,如同无形的烽火,从未央宫迅速传向四方。这套组合拳,南守北攻,东击西应,目标明确——全面压缩袁绍的势力范围,并坚决遏制袁术的扩张势头。
郭嘉静静听着,眼中若有所思。陛下此策,看似分散用力,实则抓住了几个关键节点:颍川是遏制袁术的关键楔子;魏郡、渤海、常山则是袁绍的腹心之地;青州的攻势则可有效策应北海。
更重要的是,此策最大限度地利用了新附的黑山军和公孙瓒的力量,让他们在对抗共同敌人中进一步绑定在朝廷的战车上,同时也检验其忠诚与战力。
刘协看向郭嘉,仿佛知道他所想,沉声道:“奉孝,朕知你顾虑黑山军与公孙瓒乃不确定因素。然,公孙瓒与袁绍仇深似海,朕予他名分、粮草,许他复仇,他必用命!张燕新附,一万兵力,不至于伤筋动骨,此刻正需立功以表忠心、确立地位,且其部众久居太行,熟悉地利,攻打常山正是用其所长!此二人,此刻绝非隐患,而是破袁之利刃!”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超越年龄的洞察:“况且,奉孝之策,或有一处未及深虑。那便是朕麾下诸将皆是万人敌,斩杀颜良文丑亦不在话下,如今诸将历经战火淬炼,早已非昔日可比。关羽自河东之战至经兖州战事,韬略日深;曹操历经诸侯讨董、兖州混战、长安整肃,老辣更胜往昔;张辽大小战役无数,临阵机变,堪称良将;徐荣、段煨皆沙场宿将,沉稳持重。更遑论,如今徐庶已至关羽军中参赞军机……朕对麾下将士之能力,深信不疑!”
刘协的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冀州的区域,心中瞬间甚至闪过一个是否可能一举拿下袁绍的念头。
但他迅速冷静下来。冀州非并、凉可比,并凉加起来不足百万,且大小势力错综复杂,各自为政。
而冀州人口四百多万,政令统一,资源雄厚。袁绍麾下,颜良、文丑、高览、张合、麴义皆万人敌,沮授、田丰、许攸、审配、郭图等谋士亦非易与之辈。
攻打并、凉二州,从192年冬就开始准备截止到现在193年6月,仍尚未完全攻克,动用无数心力,面对整合度更高、实力更强的袁绍集团,急于求成,无异于自取败亡,更何况南面还有个袁术,益州的刘焉还是个未知数。
“至于袁术……”刘协微微摇头,“其势虽大,然内部不稳,僭越称帝,人心未附。江东孙策,非池中之物,岂甘久居其下?待其反目,便是袁术崩盘之始。眼下,我水军之力确有不逮,荆州刘表……让其全力交出兵权助战,或许可以试一试。广陵甘宁虽勇,然独木难支。且让刘景升与袁本初在南阳、江夏先耗着吧。稳住豫州、颍川,便是掐住了袁术北上的咽喉。”
最后,刘协补充了一道严令:“所有出击各部,在进军之前,必须于原防地留下足够兵力,确保根基之地万无一失!绝不可因浪战而致后方空虚,为人所乘!”
此时,郭嘉略一沉吟,还是出列补充道:“陛下谋划周详,臣深为叹服。然,臣尚有一虑:我军若如此多路出击,南北同时施压,是否会迫使二袁摒弃前嫌,真正联手对抗朝廷?若二袁联手,其势必将倍增,于我大局恐有不利。”
刘协闻言,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显然对此早有考量。他抬手虚按,语气笃定:“奉孝所虑,确为兵家之常情。然,朕可以断言,此事绝不会发生。”
他站起身,踱步至地图前,手指划过冀州与豫州的交界:“袁本初与袁公路,兄弟阋墙,积怨之深,天下皆知。从当年争夺家主之位,到后来争夺冀州、南阳,乃至如今争夺这四世三公之名望遗产,二人早已势同水火。我军此番动作,看似多路出击,实则南线以张辽、段煨、张邈为主,重在防御与有限反击,意在遏制袁术继续北扩;北线虽然多路出击实则也多是袭扰,并未决战。”
刘协目光扫过众臣,继续剖析:“此乃袭扰为主,攻其必救,迫其分兵防守,疲于奔命。”
(*刘协内心暗忖:记得清楚,历史上袁术穷途末路时,宁北上帝号去找他看不起的侄子袁谭,从中斡旋,也未曾想过直接投奔兄长袁绍。这对兄弟的嫌隙,早已深入骨髓,绝非外力可轻易弥合。)
“臣等遵旨!”郭嘉、贾诩等人躬身领命。诸葛亮与庞统看着陛下在这复杂局面下,既听取重臣意见,又果断做出针对性部署,心中对“庙算”二字有了更深的理解。这不仅是战略的制定,更是魄力、决断以及对麾下力量精准把握的体现。
随着一道道盖有皇帝玉玺的诏令由八百里加急送出长安,帝国的战争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