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侧殿，贾诩脸上的黑气还没完全散去，朝堂上那口又黑又沉的锅仿佛还扣在脑袋上，压得他眼皮依旧突突地跳。他刚领了天子“阳奉阴违”的密旨，正准备告退去琢磨怎么把曲辕犁产量偷偷搞上去，却见小皇帝又露出了那种让他头皮发麻的、若有所思的笑容。
“文和啊，”刘协搓着手，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朕思来想去，这农械监放在长安，终究是目标太大，容易让那些蠹虫盯上，束手束脚。”
贾诩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陛下的意思是？”
“迁！”刘协大手一挥，指向东方，“迁到河南尹去！河南尹十室九空，更是没有世家，朕记得洛阳故地往西，邙山脚下，有些废弃的皇家庄园和工坊，地方足够大，也足够隐蔽。你亲自去一趟，给朕选一处最隐蔽、最大的！新的农械监，规模至少要比现在这个大上十倍！”
“十...十倍？！”贾诩差点咬到舌头，现在的农械监已经让他焦头烂额，扩大十倍？那不比现在的少府还大，那得是多少人、多少物料、多少事情？
“没错！十倍！”刘协眼睛放光，“文和，如今百万黄巾流民正在涌入河南尹，里面有多少能工巧匠？给朕挑！全都编入农械监！还有，河南尹义马、新安有煤，渑池、新安有铁！朕给你焦炭的制作方法和改良后的炼铁术（智能没电前提供的），你一并带过去，就地取材，给朕大炼钢铁！有了更多的铁，才能造更多的犁！”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钢铁洪流和犁头遍地的场景：“现在是六月中，到明年春耕还有整整十个月！朕不管你怎么弄，人、钱、料，朕都给你！你就给朕往死里造！能造多少造多少！长安这边有经验的工匠，全部秘密转移过去！一个不留！”
贾诩听得头皮发麻，这已经不是暗度陈仓了，这是要直接挖空长安老家，去河南尹另起一个超级农械厂啊！
“陛下...这...工程浩大，所需护卫...”贾诩试图挣扎一下。
“哦对！护卫！”刘协一拍脑袋，“朕这就给你手谕，去找徐荣，徐荣正率领两万五千在河南尹收纳流民，让他从他部下调xxx精锐，这里朕给空着，需要多少人自己填，专门护卫你的新农械监！绝对保证安全、保密！工匠的家属一并带过去。”
贾诩：“......” 怪不得天子让徐荣率两万五千大军去河南尹，一个河南尹哪里需要那么多兵马剿匪。
“还有，”刘协的思维跳跃得让贾诩跟不上，“兵械监还留在长安，全力打造马蹄铁和马镫！马蹄铁不限量，马镫优先供给徐荣、赵云、吕布三部骑兵！马蹄铁造多了，给耕牛也钉上，保护牛蹄！”
贾诩已经麻木了，只能机械地点头。他感觉自己不是谋士，是工头，还是同时管着好几个工地的那种。
想起朝堂上那些世家的嘴脸，贾诩心里那股邪火又冒了上来。行，你们不是喷吗？不是要阻拦吗？老子就给你们造个天翻地覆！看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
他刚把这点火气转化为动力，就听天子又问：“文和，凉州那边，绣衣府安排得怎么样了？”
贾诩收敛心神，回道：“回陛下，凉州情况特殊，世家与军阀一体，势力盘根错节。目前主要便是韩遂与马腾两股势力，韩遂约有部众两万余，马腾约有三万。其余小股势力皆不足为虑。董贼当年几乎抽空了凉州精锐，如今此地民生凋敝，韩、马二人亦是打打合合，互相牵制。”他对凉州可谓了如指掌，毕竟老家就在那儿。
刘协摸着下巴：“马腾...朕记得他有个儿子，很是勇猛，叫马超？”
贾诩心中微动：“正是。马超年少，然已有骁勇之名。”
“那就好！”刘协一拍手，“秘密联系马腾，传达朕意，若他愿率部归顺朝廷，朕便许他正式官爵，保其部众。让他把他那个儿子马超，送来长安！”
贾诩瞬间明白了天子的用意，这是要质子啊！不过用官爵和朝廷大义去招揽马腾，确实比动刀兵划算。马腾此人，虽据地称雄，但还是心向汉室的，此事或有可为。
“臣，尽力去办。”
“嗯，需要打点的话，从天子的私库里拿银钱。”刘协很是大方，“抄董卓那群残部，朕可是发了一笔横财，留着不如拿来办事。你放手去做，尽快把绣衣府的暗探网络给朕铺开，尤其是凉州和司隶各地！”
贾诩听到有钱，精神稍振，钱能通神，这话在哪都适用。
但一想到即将如同雪片般飞来的任务——筹建超级农械监、迁移工匠、组织挖煤炼铁、联系马腾、铺开暗探网络、监控朝中世家、还要负责灭司马家...贾诩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他苦着脸，难得地露出了哀求的神色：“陛下...臣...臣纵有三头六臂，恐也难以同时处理这诸多事务啊！绣衣府初建，人手实在捉襟见肘，李肃侯爷他...，陛下您是知道的，牛辅李傕郭汜等人，冲锋陷阵或可一用，精细之事...恐难胜任。恳请陛下，能否...再给臣调配一二得力人手？”
刘协看着贾诩那快要猝死的表情，也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把这只“劳模”逼得太狠了。他摸着下巴想了想，李肃那个二五仔当个说客还可以，确实不顶用，牛辅李傕郭汜干点脏活还行，动脑子的事情是指望不上。朝廷里那些人，要么是世家眼线，要么不堪大用...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朱儁的汇报里，除了提到陈宫、荀彧、戏志才，好像还有一个名字...程昱！程仲德！
在三国里，这也是个大佬级别的狠人啊！计略狠辣，性格刚戾，跟贾诩简直是绝配！让他来帮贾诩干脏活累活，再合适不过！
“哈哈！文和提醒得好！”刘协笑了起来，“朕还真想到一个人选！兖州士吏程昱程仲德，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才能不在你之下，正可助你一臂之力！”
贾诩愣了一下，程昱？他略有耳闻，似乎是兖州本地一个年岁不小的士吏，名声不显，陛下如何得知？还如此推崇？
刘协也不解释，立刻铺开绢帛，提起笔就开始写诏书：“朕这就下旨，征召程昱入京，授予绣衣御史之职，秩六百石，即刻赴任，听你调遣！”
笔下生风，一份征召令瞬间写就，加盖玉玺。
“派人，六百里加急，送往兖州东郡，亲手交予程昱！”刘协将诏书递给贾诩。
贾诩双手接过诏书，心情复杂。一方面，终于来了个可能靠谱的帮手；另一方面，陛下这挖墙脚的效率是不是太高了点？
“臣...谢陛下体恤！臣即刻去安排诸事！”贾诩收起诏书，深深一揖。活是永远干不完的，但多了个可能背锅...啊不，是分忧的同事，总归是件好事。
看着贾诩脚步虚浮地退出殿外，刘协满意地坐回椅子上。
“程昱等他和贾诩碰头，那画面一定很美...”刘协摸着并不存在的胡须，笑得像只偷到了鸡的小狐狸。
“程仲德...但愿你真如陛下所言，有经天纬地之才吧...” 他喃喃自语，背影萧瑟地融入了长安城的暮色之中，开始了新一轮的“007”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