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宁静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紧急诏令打破。诏令分别送达至牛辅、李傕、郭汜、张济、段煨等人的府邸,内容简洁而紧迫:陛下有要事相商,命其即刻入宫,不得延误。
这道诏书,如同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在这些昔日董卓麾下、如今虽得安置却始终心怀忐忑的凉州将领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牛辅府内。
这位董卓的女婿,他正与几个旧部饮酒,闻听此讯,手中的酒樽“啪嗒”一声掉在案上,浑浊的酒液洒了一身。
“陛……陛下突然召见?所为何事?”牛辅脸色瞬间煞白,声音都带着颤音,“莫不是……莫不是要清算旧账了?”他猛地抓住身旁心腹的胳膊,“韩遂那老贼在凉州闹得沸沸扬扬,说什么陛下要尽诛凉人……难道,难道是真的?陛下这是要先拿我们这些降将开刀,以绝后患?!”
他越想越怕,在厅内来回踱步,冷汗涔涔而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安稳日子长不了!当初就不该……唉!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他几乎要哭出声来,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他。
李傕、郭汜处。
李傕猛地将手中棋子拍在棋盘上,棋盘瞬间乱作一团。他眼神阴鸷,压低声音对郭汜道:“郭阿多!听到了吗?宫里来人了!这节骨眼上,绝非好事!定是凉州韩遂那厮造的孽,牵连到我们了!”
郭汜也是面色凝重,喉咙有些发干:“稚然兄,慎言!”
“问询?”李傕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信?我等投靠朝廷之后,做了多少事?手上沾的血还少吗?莫非是事情败漏?天子虽年幼,手段却狠辣异常,莫不是叫我等背锅?”
郭汜结结巴巴的开口:“不能吧,如果泄露直接派人将我们杀掉岂不是更好!或许……或许只是寻常问询?”
天子诏令,他们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怀着赴死般的心情,整理衣冠,准备入宫。
张济、段煨处。
相对而言,张济和段煨虽也惊疑,但比那三位要稍显镇定。段煨、张济在河东之战后算是“戴罪立功”,但“天子欲诛尽凉人”的流言他们也听说了,此刻被突然召见,心中同样七上八下。
段煨捻着胡须,沉吟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陛下若真要清算,一道密旨足矣,何须大张旗鼓召见?或许……另有事情。”他虽如此安慰自己,但袖中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
怀着种种猜疑、恐惧与不安,几位凉州将领相继抵达未央宫。在宫门外相遇时,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又充满绝望的眼神,仿佛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然而,预想中的刀斧手并未出现。暖阁之内,天子刘协端坐于上,神色虽严肃,却并无杀意。一旁坐着郭嘉、贾诩,还有两位气度不凡的少年(诸葛亮、庞统)。
刘协没有绕圈子,直接将韩遂、宋建散布谣言、蛊惑凉州军民对抗朝廷之事和盘托出,并将荀攸的密信传阅给他们看。
“诸位将军,”刘协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几人,沉声道,“韩遂、宋建二逆,为负隅顽抗,不惜造谣生事,污蔑朝廷,裹挟凉州乡亲陷入死地!其心可诛!如今凉州人心惶惶,军民受其蒙蔽,朕之王师寸步难行。长此以往,凉州必生灵涂炭,此非朕所愿见!”
牛辅、李傕等人初时还战战兢兢,待听明白原委,得知并非要清算自己,而是要他们去办事,巨大的恐惧瞬间转化为愤怒!
“原来如此!韩文约这老狗!安敢如此!”牛辅第一个跳了起来,气得满脸通红,他刚才可是差点被吓尿了,“陛下!此等逆贼,罪该万死!末将愿往凉州,揭穿其谎言!”
李傕也立刻表态:“陛下明鉴!韩遂、宋建乃凉州毒瘤,祸乱地方非止一日!今又行此卑劣之举,人神共愤!末将等皆凉州人士,愿为陛下前驱,返乡宣示朝廷仁德,定叫那二逆众叛亲离!”
郭汜、张济、段煨也纷纷躬身请命,同仇敌忾之情溢于言表。他们瞬间明白了,这哪里是危险?这简直是白捡的功劳!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在凉州父老面前亮个相,证明自己活得好好的,再说几句话,稳定家族,那“尽诛凉人”的谣言便不攻自破!不仅能洗刷自身“降将”的污名,更能立下大功,稳固地位!
刘协见群情激愤,微微颔首。他特意询问了众人的籍贯,牛辅来自陇西,张济、段煨皆出身武威,李傕是北地人,郭汜是张掖人时,心中一动,目光不由得瞥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贾诩。
“武威郡……张将军、段将军,还有文和,皆是武威人士啊。”刘协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和玩味,“看来武威还真是人杰地灵,三位皆在朝中,若再加上武威段氏本地的影响力,何愁韩遂谣言不破?”
贾诩闻言,只是微微躬身,依旧没有多言。但张济和段煨却是精神一振,感觉肩上的责任和机遇又重了几分。
事态紧急,刘协当即任命德高望重的皇甫嵩为特使,全权负责此次凉州宣抚事宜,牛辅、李傕、郭汜、张济、段煨皆为副使,即刻准备,奔赴安定郡!
众人领命,不敢耽搁,迅速退下准备。
待到众人退去,刘协又根据皇甫嵩的建议,注意到了另一个名字——张猛。
通过智能检索了解到张猛乃凉州名臣张奂之子,文武双全,施仁政,深得民心,只是性格刚烈,最终因与上司矛盾而酿成悲剧。
“在这个世家林立、视百姓如草芥的年代,能找到一个真心为百姓做事的能吏,何其难得!”刘协心中感慨,“虽有瑕疵,但其爱民之心不容置疑,这正是朕所需之人!”
他不再犹豫,立刻下达任命:“传朕旨意,任命张猛为武威郡太守,即刻赴任,协助朝廷大军安抚地方,收服凉州!告诉他,朕知他刚直,望其以黎民为念,遇事多与皇甫老将军及朝廷使者商议!”
……
数日后,安定郡,黄忠军大营。
气氛依旧有些压抑。虽然天子痛斥韩遂、宋建的檄文(由祢衡执笔,文辞依旧犀利泼辣,将二逆骂得狗血淋头)已经先一步传至,并由绣衣使者暗中在军中及周边地区大力宣扬,一定程度上动摇了“朝廷必杀凉人”的论调,部分士兵和百姓开始觉得韩遂是在裹挟他们,尤其是天子在檄文中郑重承诺“只诛首恶,胁从不问”,金口玉言,分量极重。但长期的隔阂与恐惧,并非一纸檄文所能完全消除。
就在这时,皇甫嵩一行人风尘仆仆地抵达了。
老将军皇甫嵩须发皆白,但腰杆挺直,目光如电,不怒自威。他踏入中军大帐,黄忠、荀攸、马腾等人连忙上前见礼。
而当皇甫嵩的目光扫过紧随其后的牛辅、李傕、郭汜等人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尤其是对李傕、郭汜和牛辅,几乎是视而不见,冷哼一声,便不再多看一眼。
牛辅、李傕等人心中尴尬,却也不敢有丝毫怨言,只能讪讪地站在一旁。面对这位在凉州乃至全国都享有崇高威望的老帅,他们根本不值一提。
皇甫嵩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听取黄忠和荀攸汇报当前军情。听完后,他沉声道:“军心浮动,根源在于恐惧与隔阂。破此局,非独恃刀兵。”
启用张猛为武威太守,认为张奂之子的声望足以吸引大量心存善念的士民。
接着,他看向张济、段煨,语气稍缓:“段忠明(段煨字),张子度(张济?史实无明确表字,暂代),你二人即刻以家族名义,修书武威,陈明利害,告知乡人朝廷真实意图与韩遂之奸诈!务必让段氏、张氏(张济家族)带头,稳住武威局势!”
“末将领命!”段煨、张济肃然应道。
随后,皇甫嵩的目光又扫过李傕、郭汜、牛辅,虽然依旧冷淡,但还是下令:“你三人,分别前往黄忠将军部曲士兵较多的营区,现身说法,告诉那些同乡子弟,陛下待我等如何!若有人再敢散布动摇军心之言论,立斩不赦!”
“是!谨遵老将军将令!”三人不敢怠慢,连忙抱拳。
安排完这些,皇甫嵩又对荀攸道:“公达,可立即联系随行的糜家商会之人,就在安定郡、汉阳郡(天水)率先开设官方榷场,以陛下定下的互市价格,与当地百姓、部落交易盐、粮、布匹,换取他们的牛羊、皮毛!要让所有人看到,朝廷带来的不是刀兵,而是活路!”
“攸明白,已与糜家管事接洽,物资正在调配,不日即可开设!”荀攸点头应下。糜家为了紧紧依附天子这棵大树,此次几乎是赔本赚吆喝,别说利润了,不亏本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