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风城的惨叫像被掐断的琴弦,戛然而止时,比持续的哀嚎更让人毛骨悚然。
林辰冲到城门下,看到的景象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城门内的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尸体,死状狰狞,喉咙处都有一个深可见骨的血洞,像是被某种尖喙啄穿。而活着的人,大多蜷缩在墙角,眼神涣散,嘴角挂着涎水,嘴里反复念叨着“归一”“献祭”,双手在空气中胡乱抓挠,仿佛在捕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更诡异的是,他们的影子都在微微扭曲,边缘泛着淡淡的黑气,与林辰影子里的枭鸟气息如出一辙。
“是枭毒!”林辰脑中瞬间闪过这个词。噬魂阁以“噬魂”为名,定然掌握着操控心智的毒术,这些人显然是中了毒,被影子里的枭鸟气息影响了。
“少爷,您看那边!”一个护卫指着城中心的钟楼。
林辰抬头望去,只见钟楼顶端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之前被枭瞳控制、后来昏迷的旁系子弟之一!此刻他双目赤红,手里举着一把长刀,正朝着楼下的人群挥舞,嘴里狂喊:“为了先祖!献祭!都给我献祭!”
楼下已经有几个试图靠近的百姓被砍倒,鲜血染红了青石板路。
“拦住他!”林辰怒喝一声,纵身跃起,踩着旁边的屋檐,朝着钟楼冲去。
他刚踏上钟楼的台阶,就感觉脚下的影子猛地一沉,一股阴冷的力量顺着脚底往上爬,试图干扰他的动作。
“想碍事?”林辰冷哼一声,运转玄源心之力,三色光力顺着经脉流遍全身,将那股阴冷力量逼了回去。影子里传来一声细微的闷哼,显然是吃了暗亏。
看来这枭鸟虽然能影响他人,对自己的直接干扰却有限,只要玄源心之力足够强,就能压制它!
林辰心中稍定,加快速度冲上钟楼。
“你来了!”楼顶的旁系子弟看到林辰,脸上露出狂热的笑容,“先祖说了,只要献祭足够多的生魂,就能开启‘归一’之门!林辰,你作为玄源心宿主,该带头献祭!”
他说着,长刀带着黑气,直劈林辰面门!
林辰侧身避开,反手一掌拍在他的胸口。掌力中蕴含着柔和的玄源心之力,没有伤人,却将他体内的枭毒逼出了不少。
旁系子弟闷哼一声,踉跄后退,眼中的赤红褪去些许,露出一丝迷茫:“我……我在做什么?”
“你中了枭毒,被人控制了。”林辰沉声道,“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我……”旁系子弟刚要开口,突然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嘶吼,“啊!头好痛!先祖……先祖在叫我……”
他眼中的赤红再次暴涨,比之前更加浓郁,整个人像疯了一样扑向林辰:“去死吧!”
林辰皱眉,这枭毒比想象中更顽固。他不再留手,凝聚光刃,斩断了对方手中的长刀,随即一掌切在他的后颈。
旁系子弟软倒在地,彻底昏迷过去。
林辰探了探他的气息,还好只是昏过去了。他看向楼下,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发狂,那些原本蜷缩在墙角的百姓,此刻也站了起来,眼神空洞地走向人群密集的地方,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
“不能再等了!”林辰深吸一口气,走到钟楼边缘,运转全身玄源心之力,三色光力如同瀑布般从他体内涌出,笼罩住整个青风城!
“玄源——净!”
温和而威严的声音响彻全城,光力所过之处,那些发狂的人动作一滞,眼神中的空洞渐渐褪去,影子里的黑气如同冰雪般消融。
“啊……我刚才怎么了?”
“这里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清醒过来的人们茫然四顾,看到满地的尸体和血迹,发出惊恐的尖叫。
林辰松了口气,刚要收回光力,突然感觉体内的玄源心之力一泄,三色光力瞬间黯淡下去!
“怎么回事?”林辰心中一惊,低头看向影子——
影子里的枭鸟虚影正疯狂地吸收着玄源心之力,它的轮廓比之前凝实了数倍,独眼闪烁着得意的红光!
“蠢货!你以为净化他们是帮他们?”枭鸟的声音在识海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你每净化一个人,就会有一缕枭毒的本源被我吸收!他们越多人中枭毒,我吸收的力量就越多!”
林辰如遭雷击!
他竟然中了枭鸟的计!
这枭鸟根本不是想让青风城的人发狂,而是想借他净化枭毒的机会,吸收枭毒本源,壮大自身!
“你太卑鄙了!”林辰怒吼,试图切断力量的流失,却发现玄源心之力像是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根本不受控制地涌向影子!
楼下,那些刚刚清醒的人们,影子里的黑气再次浮现,这一次,他们没有发狂,而是眼神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影子,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不好!”林辰心中大骇。枭鸟吸收了足够的本源,竟然开始反向侵蚀!
他能感觉到,无数缕细微的黑气从四面八方涌来,顺着地面的影子汇入自己的影子里,枭鸟的气息越来越强,而自己的玄源心之力则越来越弱!
这是一场心与影的拔河!
他强,枭鸟就弱;他弱,枭鸟就强!
“哈哈哈!感受到了吗?”枭鸟狂笑,“整个青风城的枭毒本源都在流向我!等我吸收完这些力量,就能彻底吞噬你的意识,成为玄源心新的主人!”
林辰的意识开始模糊,玄源心的光芒越来越黯淡,丹田内的脉旋几乎要停止转动。他能感觉到,枭鸟的意识正在一点点侵蚀他的识海,那些关于“归一”“献祭”的念头如同潮水般涌来,诱惑着他放弃抵抗。
“放弃吧……”枭鸟的声音带着蛊惑,“与其被我吞噬,不如主动融合,我们一起掌控这股力量,成为天下的主宰……”
主宰天下……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缠上心头,林辰的眼神渐渐变得迷茫。
就在这时,他的眉心突然传来一阵温热——
那是母亲灵溪留下的最后一缕意识!
“辰儿,玄源心是平衡,不是主宰……”温和而坚定的声音在识海响起,“守住本心,才能守住力量……”
母亲的声音如同警钟,敲醒了迷茫的林辰!
“对!我不能放弃!”林辰猛地咬了一口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几分,“我是玄源心的宿主,不是你的容器!”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识海里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全部调动起来——父亲的笑容,阿木的沉默,墨青的坚定,母亲的温柔……
这些温暖的记忆如同火焰,灼烧着枭鸟的意识!
“不!你怎么可能还有力气反抗?!”枭鸟发出惊恐的嘶吼。
“因为我守护的,是我在乎的人!而你,只有贪婪和毁灭!”林辰怒吼,眉心的三色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这一次,光芒中多了一丝金色,那是属于他自己的意志之光!
金色光芒如同利剑,直刺影子里的枭鸟虚影!
“啊——!”
枭鸟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叫,疯狂吸收的玄源心之力瞬间反噬,它的轮廓如同被打碎的玻璃,寸寸碎裂!
林辰抓住机会,调动最后一丝玄源心之力,将那些涌入影子的黑气硬生生逼了出去!
“噗!”
林辰喷出一口鲜血,从钟楼边缘摔了下来,重重地落在地上。
影子里的枭鸟气息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个正常的影子。体内的玄源心之力几乎耗尽,丹田空荡荡的,识海传来阵阵剧痛,但他活下来了。
楼下,那些被黑气侵蚀的人们,影子里的黑气也随之消散,这一次,是真的清醒了。
林啸天带着林家的护卫赶了过来,看到满地狼藉和昏迷的林辰,脸色剧变:“辰儿!”
他冲过来扶起林辰,探了探他的气息,松了口气:“快!带他回府疗伤!”
护卫们小心翼翼地抬起林辰,朝着林家走去。
林辰半昏半醒间,感觉有人在轻轻抚摸他的额头,那是父亲温暖的手。他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意识如同坠入无底的深渊。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似乎看到自己的影子动了一下,一个极其微弱的枭鸟虚影在影子深处一闪而过,独眼闪烁着怨毒而冰冷的红光。
它没有彻底消失!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的意识。
林辰彻底陷入了黑暗。
他不知道,在他被抬走后,青风城中心的那口古井里,井水泛着诡异的黑色,一只覆盖着鳞片的手,悄悄从井底伸了出来,抓住了井沿。
而林家府邸深处,一间尘封已久的密室里,一个布满灰尘的书架后,隐约有红光闪烁,与祠堂石碑下的血色晶石碎片同源。
枭鸟的阴谋,显然还没结束。
它潜伏在林辰的影子里,到底在等待什么?
那口古井里伸出的手,又是什么东西?
林辰醒来后,又该如何应对这潜伏在身边的致命威胁?
青风城的风,再次变得阴冷起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枭鸣,盘旋在城市上空,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