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方向的黑煞之气浓如墨汁,连日光都被染成了诡异的暗紫色。林辰奔至祠堂门口时,正看到几个护卫被黑气掀飞,撞在门框上生死不知。祠堂大门洞开,里面传来“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强行剥离。
“爹,守住外面!”林辰对紧随其后的林啸天喊了一声,纵身冲进祠堂。
祠堂内的景象让他头皮发麻——
原本供奉先祖牌位的供桌早已粉碎,地面裂开数道深沟,黑煞之气正从沟底喷涌而出。而那尊数百年未动的石碑,此刻竟剧烈摇晃,表面的纹路如同活蛇般扭曲,碑底与地基接触的地方,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向上抬起,露出下面黑漆漆的洞口!
洞口边缘,蹲着一个穿着黑袍的身影,背对着他,双手按在碑底,嘴里念念有词。黑煞之气正是从他掌心涌入,顺着石碑纹路蔓延,将整座石碑染成了墨黑色。
“是你在搞鬼!”林辰怒喝一声,凝聚三色光刃,朝着黑袍人劈去。
黑袍人似乎早有察觉,头也不回地反手一挥,一股凝练的黑煞之气化作盾牌,挡住了光刃。光刃与盾牌碰撞,发出刺耳的尖啸,祠堂的梁柱都被震得簌簌掉灰。
“玄源心的宿主,来得正好。”黑袍人缓缓转过身,兜帽滑落,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左眼是正常的黑色,右眼却镶嵌着一枚黑色的晶石,晶石里隐约有枭鸟的影子在转动。
“噬魂阁的人?”林辰瞳孔骤缩,这人身上的气息,与刚才枭鸟虚影同源,却更加阴冷。
“你可以叫我‘枭瞳’。”黑袍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右眼的晶石闪烁着贪婪的光,“没想到玄源心真的认了外族为主,灵溪那女人,倒是会选地方。”
“你认识我母亲?”
“何止认识。”枭瞳笑了,笑声里带着刻骨的恨意,“当年若不是她拼死护住玄源心,噬魂阁早就完成‘归一’了。现在,该让她的儿子,来偿还这份债了。”
他猛地加大掌力,黑煞之气如潮水般涌入碑底,石碑被抬得更高,洞口扩大到能容一人通过。林辰隐约看到,洞口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红光,与石碑的纹路遥相呼应。
“你在找什么?”林辰心头一沉,枭瞳的目标显然不是石碑本身,而是碑底的东西。
“找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枭瞳的声音带着狂热,“五百年了,林家先祖用石碑镇住它,灵溪用玄源心封印它,现在,终于该重见天日了!”
随着他的话语,碑底洞口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一股比黑煞之气更霸道的力量冲天而起,竟硬生生将祠堂的屋顶掀飞!红光中,隐约浮现出一只巨大的枭鸟虚影,展开的翅膀遮天蔽日,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
“是噬魂枭的本体!”林啸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惊恐,“林家古籍记载,当年先祖联合噬魂阁屠族后,噬魂阁想独占玄源心,反被先祖设计,将其首领的魂体镇在了碑底!”
林辰恍然大悟!
原来碑底镇着的不是残魂,不是玄源心,而是噬魂阁首领的魂体!灰袍老者的复仇、二长老的疯狂、枭瞳的出现,全都是为了救出这尊被镇压了五百年的枭影!
“没错!”枭瞳狂笑起来,“先祖的魂体与石碑共生五百年,早就与‘骨锁’融为一体!只要救出他,噬魂阁就能重掌玄源心,完成当年未竟的霸业!”
他说着,竟纵身跳进了碑底的洞口!
“休想!”林辰岂能让他得逞,紧随其后跳了下去。
洞口下是一条陡峭的石阶,直通地底深处。越往下走,红光越盛,枭鸟的嘶鸣声也越发清晰,震得林辰耳膜生疼。玄源心在体内剧烈震颤,发出强烈的警示。
石阶尽头,是一间巨大的地宫。地宫中央,竖着一根通体漆黑的石柱,柱上缠绕着与石碑一致的纹路,纹路中流淌着红光,而红光的源头,是石柱顶端——那里镶嵌着一颗人头大小的血色晶石,晶石里,赫然禁锢着一只闭目沉睡的枭鸟魂体!
枭瞳正站在石柱前,双手按在晶石上,嘴里念着晦涩的咒语。随着咒语响起,晶石上的纹路开始亮起,枭鸟魂体的羽毛渐渐舒展,似乎即将苏醒。
“住手!”林辰凝聚全身力量,三色光刃带着破空之声,直取枭瞳后心。
枭瞳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侧身躲过,同时反手拍出一道黑煞之气:“迟了!先祖的魂体即将苏醒,你现在阻止,只会被他的魂威撕碎!”
黑煞之气扑面而来,林辰急忙闪避,光刃擦着枭瞳的肩膀飞过,击中石柱。
“铛!”
光刃竟被石柱弹开,只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这石柱的坚硬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这石柱是用‘镇魂石’打造的,专门克制本源之力。”枭瞳得意地笑,“玄源心的力量在这里会被削弱三成,你以为还能拦得住我?”
林辰心头一沉,果然感觉到体内的玄源心之力运转滞涩了不少。
就在这时,石柱顶端的血色晶石突然剧烈震颤,枭鸟魂体猛地睁开眼睛!那是一双纯粹由红光组成的眼睛,透着睥睨天下的威严和噬人的凶戾!
“吼——!”
一声震彻地宫的嘶鸣,枭鸟魂体的双翼展开,一股无形的魂威如同巨浪般拍向林辰!
林辰只觉识海剧痛,仿佛被重锤击中,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他强撑着运转玄源心之力护住识海,却发现魂威如同无孔不入的潮水,正一点点侵蚀他的意识!
“哈哈哈!先祖醒了!”枭瞳跪倒在地,对着枭鸟魂体顶礼膜拜,“恭迎先祖重掌天下!”
枭鸟魂体的目光落在枭瞳身上,红光闪烁,似乎在确认什么。随即,它的目光转向林辰,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一丝困惑。
“玄源……心?”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直接响彻地宫,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传入识海,“竟在一个外族体内……”
它缓缓抬起翅膀,一道血色的能量束凝聚而成,直指林辰的眉心——显然是想直接夺取玄源心!
林辰心中绝望,镇魂石压制着玄源心,枭鸟魂体的魂威又让他难以动弹,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
就在血色能量束即将击中他的瞬间,他影子里的断玉残片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
这红光与枭鸟魂体的红光截然不同,带着一股纯净而古老的守护之力,瞬间在林辰身前凝成一道血色光盾!
“嗡——!”
血色能量束撞在光盾上,竟被硬生生反弹回去,擦着枭鸟魂体的翅膀飞过,击中地宫的石壁,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辰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断玉残片的红光透过影子映在地面,形成一个复杂的印记——那印记既不是玄源心的纹路,也不是噬魂枭的图腾,而是……与阿木后颈完全一致的守碑人印记!
“守碑人的骨血印记?!”枭鸟魂体发出一声惊疑,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不可能!守碑人全族早就被屠尽了,怎么会……”
枭瞳也一脸震惊地看向林辰的影子:“这……这是怎么回事?你身上怎么会有守碑人的印记?”
林辰脑中轰然一响,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浮上心头——
阿木不是噬魂阁的棋子,也不是普通的守碑人后裔!他的骨血里,藏着能对抗噬魂枭魂体的力量!断玉残片融入他的影子,不是偶然,而是阿木临死前的布局!
“阿木……”林辰喃喃自语,眼眶发热。那个总是低着头的少年,用生命布下了最后一道防线。
“不管你是谁,今天都要死!”枭鸟魂体显然被激怒了,双翼扇动,无数血色羽毛如同利刃般射向林辰!
林辰不再犹豫,借着断玉残片形成的光盾掩护,纵身冲向石柱!他不知道阿木的印记能支撑多久,但他知道,必须在枭鸟魂体完全挣脱束缚前,毁掉血色晶石!
“拦住他!”枭鸟魂体对枭瞳怒吼。
枭瞳回过神,立刻凝聚黑煞之气,挡在林辰面前:“休想靠近先祖!”
林辰避开黑煞之气,左手按住光盾,右手凝聚起仅能调动的玄源心之力,朝着血色晶石猛地拍出!
“玄源——破!”
三色光团与血色晶石碰撞,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地宫剧烈震颤,碎石如雨般落下!血色晶石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痕,枭鸟魂体发出痛苦的嘶鸣,红光黯淡了不少!
“不!”枭瞳目眦欲裂,疯狂地扑向林辰,“我杀了你!”
林辰被气浪掀飞,撞在石壁上,喷出一口鲜血。但他没有退缩,看着血色晶石上的裂痕,眼中闪过决绝——只要再加一把力,就能彻底毁掉它!
他挣扎着起身,刚要再次凝聚力量,却发现影子里的断玉残片红光骤减,光盾开始变得透明!
阿木的印记力量,快要耗尽了!
枭鸟魂体抓住机会,再次凝聚血色能量束,这一次,目标不再是林辰,而是他影子里的断玉残片!
“既然是守碑人的印记,就更该毁掉!”
血色能量束瞬间击中光盾,断玉残片发出一声哀鸣,红光彻底熄灭,化作一道流光,从林辰的影子里飞了出去,撞在血色晶石上!
“咔嚓!”
断玉残片碎裂的同时,血色晶石的裂痕也彻底蔓延开来,最终“啪”地一声,完全碎裂!
枭鸟魂体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嘶鸣,魂体如同潮水般退去,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地宫深处。
枭瞳呆呆地看着消散的魂体,又看了看碎裂的晶石,突然发出疯狂的大笑:“哈哈哈……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猛地看向林辰,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解脱,随即竟自行震碎心脉,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地宫渐渐平静下来,黑煞之气随着枭鸟魂体的消散而退去,镇魂石的压制也消失了。林辰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体内的玄源心之力几乎耗尽。
他看着地上枭瞳的尸体,又看了看血色晶石的碎片,心中百感交集。
这场持续了五百年的恩怨,似乎终于画上了句号。
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阿木的守碑人印记,为何能对抗枭鸟魂体?守碑人与噬魂阁之间,难道还有不为人知的联系?
还有枭瞳最后那诡异的解脱……
林辰挣扎着站起来,走到血色晶石的碎片旁,想要仔细查看,却发现碎片中,有一块沾着断玉残片血迹的晶石,正微微闪烁着红光,悄然融入了地宫的阴影里,没留下任何痕迹。
而他的影子,在刚才断玉残片消散后,似乎……比之前更深了一些。
林辰心中一动,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影子,却什么也没摸到。
就在这时,地宫入口传来林啸天的呼喊:“辰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林辰回应道,压下心中的疑虑,转身朝着入口走去。
他不知道,在他转身的瞬间,那融入阴影的血色晶石碎片,悄悄钻进了他的影子里,与之前那缕残留的枭鸟黑气,融为一体。
而祠堂外的天空,暗紫色的云层渐渐散去,露出了清澈的日光。可青风城的百姓们却没注意到,一缕极淡的黑气,正从林家祠堂飘出,融入风中,朝着远方飞去。
林辰走出祠堂,看着阳光下的林家府邸,心中却没有半分轻松。
噬魂阁的首领魂体被灭,枭瞳身死,似乎一切都结束了。
但他知道,噬魂阁经营数百年,绝不会只有这一点力量。枭瞳的死,那缕飘向远方的黑气,还有自己影子里那难以察觉的变化……
都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阿木的真实身份,守碑人的秘密,噬魂阁的余党……
还有太多的谜团,等待着他去解开。
林辰抬头望向远方,玄源心在体内缓缓复苏,散发着温和而坚定的光芒。他知道,自己的路,才刚刚开始。
只是他没看到,自己的影子在日光下拉得很长,影子的尽头,似乎有一只枭鸟的轮廓,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