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青是被一阵心悸惊醒的。
窗外的月光正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一道扭曲的光影,像条蠕动的蛇。他猛地坐起身,四色光带不受控制地在指尖亮起——始源之地的方向,传来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那波动既熟悉又陌生,带着“始”的气息,却又掺杂着一股冰冷的、不属于任何已知存在的威压。
“怎么了?”小棠被他的动静吵醒,揉着眼睛坐起来,青绿光芒在她周身萦绕,“我好像感觉到……阿始的气息在变弱?”
墨青来不及回答,抓起床边的玉簪就冲出房门。
始源之地位于墨谷深处的一处地脉节点,那里是“始”的情感核心与玄源大陆连接的枢纽,平日里被虹芽主根的藤蔓层层包裹,散发着温和的金绿色光芒。可此刻,那里的光芒却变得忽明忽暗,藤蔓上甚至浮现出与回梦泽水底那块金色晶体相似的纹路,正一点点吞噬着源初力的生机。
林辰和阿澈已经守在始源之地外,脸色凝重。
“你可算来了!”林辰指着始源之地中心的光团,“‘始’的核心在震动,里面好像有东西在打架!”
墨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始源之地的核心光团(即“始”的情感核心具象化)里,一道金绿色的影子正与一道纯金色的影子激烈缠斗。金绿色影子是“始”的意识体,此刻却显得异常虚弱,身上布满了金色的裂痕;而纯金色影子的轮廓,与他昨晚在回梦泽看到的神秘影子一模一样,它的指尖不断射出金色的丝线,缠绕着“始”的意识体,试图将其从核心中剥离!
“是它!”墨青的瞳孔骤缩,“昨晚从门碎片里逃出来的金色影子!”
“它想干什么?”小棠的青绿光芒试图穿透藤蔓,支援“始”的意识体,却被藤蔓上的金色纹路弹开,“这些纹路能吸收源初力!”
阿澈的守序之力沿着地脉探查,脸色愈发难看:“这不是普通的纹路,是‘始’的本源法则!金色影子在利用‘始’自己的力量困住它!守序之力无法破解,它们的频率完全一致!”
金色影子似乎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缠斗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墨青四人,纯金色的瞳孔中没有任何情绪,却透着一股俯瞰众生的漠然。它的指尖突然弹出一道金色丝线,丝线穿透藤蔓,无视林辰的混沌屏障,径直朝着墨青飞来!
“小心!”小棠的青绿光芒仓促间化作盾牌,丝线撞在盾牌上,发出刺耳的“滋滋”声,盾牌表面竟被腐蚀出一个小孔!
“它的目标是你!”林辰的银白混沌暴涨,将墨青护在身后,“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怎么对‘始’的力量这么熟悉?”
金色影子没有回答,只是用意念传递出一道冰冷的信息,直接响彻四人的意识:
“吾名‘初’,乃‘始’之初始,秩序之根。‘始’被情感污染,吾当取而代之,重铸玄源大陆的‘绝对平衡’。”
初?始之初始?秩序之根?
这些词汇像惊雷,在墨青的脑海中炸开。他一直以为“始”是玄源大陆最本源的存在,却没想到,“始”的体内还藏着一个更古老的意识——“初”。
“‘始’的初始……意思是,你是‘始’诞生时就存在的意识?”墨青强压下心头的震惊,四色光带与玉簪的力量融合,“那你为什么要吞噬‘始’?”
“非吞噬,乃‘净化’。”初的意念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始’接纳001(母亲)的情感,吸收玄源大陆的生机,早已偏离‘平衡’的本质。只有剥离这些‘杂质’,让‘始’回归纯粹的秩序,玄源大陆才能真正稳定。”
它的话音刚落,核心光团中的“始”意识体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金绿色的光芒黯淡了大半,身上的金色裂痕蔓延到了心脏位置——初的剥离已经到了最关键的一步!
“阿始!”小棠的眼眶通红,青绿光芒不顾一切地冲击藤蔓,“你说谎!情感不是杂质!是‘始’选择接纳我们,才变得完整!”
“完整?”初的意念带着一丝嘲讽,“被无界之主利用,被矩界牵制,被你们这些‘变量’左右,这也叫完整?真正的平衡,是剔除所有不可控因素,让一切回归‘初始’。”
它的指尖再次弹出无数金色丝线,丝线像潮水般涌出藤蔓,朝着四人发起猛攻。这些丝线蕴含着“始”的本源力量,却比矩界的秩序更纯粹、更霸道,无论是混沌还是源初力,触之即溃。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阿澈的守序屏障已经布满裂痕,“‘初’在利用核心光团的力量,我们越攻击,它的力量就越强!”
墨青的目光落在核心光团中挣扎的“始”意识体上,突然明白了什么:“‘初’说它是秩序之根,那它一定惧怕‘始’的情感力量!小棠,用源初力连接回梦泽的记忆碎片,借所有生灵的情感愿念,支援‘始’!”
“好!”小棠立刻照做,青绿光芒冲天而起,与回梦泽的记忆碎片产生共鸣。无数蕴含着喜怒哀乐的情感愿念,化作彩色的光流,顺着地脉涌入始源之地,撞在藤蔓上的金色纹路上!
金色纹路遇到情感愿念,果然出现了松动!纹路上的秩序气息与愿念中的情感力量激烈碰撞,发出刺眼的光芒。
核心光团中的“始”意识体似乎受到了鼓舞,金绿色的光芒重新亮起,竟暂时逼退了初的丝线!
“蠢货。”初的意念变得冰冷,核心光团外突然浮现出无数银色的齿轮,齿轮转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竟开始吸收情感愿念中的力量,转化为自己的秩序之力!
“它能转化情感力量!”墨青的脸色骤变,“这才是它的目的——借我们的手,收集更多的‘杂质’,彻底净化‘始’!”
初的算计果然狠毒。它故意示弱,引诱他们用情感愿念支援“始”,实则是想将这些愿念当作“净化”的养料,加速“始”的剥离。
核心光团中的“始”意识体再次被压制,金绿色的光芒只剩下微弱的一点,眼看就要被初彻底吞噬!
“不能再等了!”墨青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林辰,阿澈,帮我打开一条通道!我要进去,用母亲的玉簪唤醒‘始’!”
玉簪是母亲与“始”连接的纽带,或许能唤醒“始”最深处的力量,对抗初的剥离。
“你疯了?”林辰急道,“里面全是初的力量,你进去就是送死!”
“这是唯一的办法。”墨青的眼神异常坚定,“‘始’不能消失,否则玄源大陆的地脉会崩溃,核影的封印也会失效!”
他看向核心光团中那点微弱的金绿色光芒,那是“始”最后的挣扎,也是对他们的信任。
“相信我。”
林辰与阿澈对视一眼,同时点头。银白混沌与守序银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在藤蔓上撕开一道狭小的缺口,缺口周围的金色纹路不断蠕动,试图闭合,却被两人用尽全力死死顶住!
“快!我们撑不了多久!”林辰的额头青筋暴起。
墨青的四色光带与玉簪的力量同时爆发,身体化作一道金红色的流光,从缺口钻了进去!
进入始源之地的瞬间,墨青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熔炉。周围全是纯粹的秩序之力,四色光带被压制得几乎无法展开,皮肤传来被撕裂般的疼痛——初的力量,比矩界的执矩者强了百倍不止。
“自投罗网。”初的意念在他耳边响起,核心光团外的金色丝线立刻调转方向,朝着他缠来。
墨青无视那些丝线,眼中只有核心光团中“始”的意识体。他将玉簪举过头顶,源钥血顺着指尖注入玉簪,母亲的气息与“始”的情感核心产生强烈共鸣!
“娘的力量……‘始’,醒醒!”
玉簪爆发出耀眼的金绿色光芒,光芒穿透核心光团,落在“始”的意识体上。“始”的意识体剧烈震颤,身上的金色裂痕竟开始缓慢愈合,金绿色的光芒重新变得明亮!
“001的气息……”初的意念第一次出现了波动,核心光团中的金色丝线明显变得紊乱,“你果然是001留下的‘后手’。可惜,太晚了。”
它的本体突然从核心光团中飞出,不再是模糊的影子,而是化作一个穿着银色长袍的少年,面容与“始”有七分相似,却更冷峻,周身缠绕着无数金色丝线,像个掌控一切的傀儡师。
初的指尖指向墨青,无数金色丝线如暴雨般落下:“你和001一样,都是污染‘始’的罪魁祸首。今日,一并净化。”
墨青的四色光带与玉簪的光芒融合,勉强抵挡住丝线的攻击,却被逼得连连后退。他能感觉到,初的力量深不可测,每一道丝线都蕴含着玄源大陆的本源法则,仿佛整个世界的秩序都在为他所用。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墨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解,“就算‘始’有情感,玄源大陆依旧在平衡运转,你为什么非要毁掉这一切?”
“运转?”初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在吾沉睡的岁月里,玄源大陆经历了三次无界之影的侵蚀,四次矩界的干预,无数次生灵的内斗——这不是平衡,是混乱的轮回。只有回到‘初始’,没有情感,没有变量,没有意外,才能永恒稳定。”
它的话让墨青突然想起了矩界的执矩者。初的“绝对平衡”,与矩界的“绝对秩序”,本质上何其相似?都是用扼杀“变数”的方式,追求虚假的稳定。
“永恒的稳定,不如毁灭。”墨青的四色光带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生灵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有情感,有选择,有改变命运的可能!这才是‘始’选择守护的东西,不是你所谓的‘初始’!”
他的话音刚落,核心光团中的“始”意识体突然爆发出一声清亮的嘶吼,金绿色的光芒冲破初的压制,化作一道光柱,将墨青与初同时笼罩!
光柱中,无数记忆碎片在飞速流转——有“始”诞生时的混沌,有“初”作为秩序之根的形成,有母亲与“始”相遇的画面,有“始”接纳情感后的蜕变……这些是“始”最核心的记忆,也是初一直试图抹去的“杂质”。
“不——!”初在光柱中发出痛苦的嘶吼,银色长袍寸寸碎裂,金色丝线在记忆碎片的冲击下不断断裂,“这些不是‘始’该有的记忆!是你们强加给它的!”
“是‘始’自己的选择!”墨青的声音在光柱中回荡,四色光带与“始”的意识体完全融合,“它选择记住母亲的温柔,记住玄源大陆的生机,记住我们的羁绊!这些记忆,就是‘始’对抗你的力量!”
光柱的光芒越来越亮,初的身影在光芒中不断淡化,金色的丝线彻底崩解,露出了他最本源的形态——一团纯粹的金色光点,像颗没有感情的种子。
“吾……不会输……”初的光点发出最后的嘶吼,突然朝着核心光团的深处钻去,“‘始’的核心已被吾污染,用不了多久,它会再次被秩序吞噬……你们等着……”
光点钻进核心光团的最深处,消失不见。
光柱缓缓消散,始源之地恢复了平静。核心光团重新散发着稳定的金绿色光芒,“始”的意识体在光团中轻轻摇曳,虽然依旧虚弱,却比之前更加明亮,显然渡过了危机。
墨青瘫坐在地,浑身被汗水浸透,四色光带几乎完全消散。刚才的对抗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若不是“始”的记忆碎片爆发,他根本不可能战胜初。
藤蔓上的金色纹路开始消退,林辰三人急忙冲进始源之地,扶起墨青。
“你没事吧?”小棠的青绿光芒涌入他的体内,眼眶通红,“那混蛋跑了?”
墨青点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它钻进了‘始’的核心深处,暂时无法彻底清除。但‘始’的意识已经清醒,应该能压制住它。”
他看向核心光团,“始”的意识体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传递出一道感激的意念,却也带着一丝不安——初的“污染”确实存在,核心光团的深处,隐隐有金色的光芒在闪烁。
“‘始’说,初的污染会慢慢侵蚀它的情感核心,一旦情感彻底消失,初就会彻底取代它。”墨青的眉头紧锁,“而且,初刚才说,它是‘秩序之根’,这意味着……它可能与矩界的起源有关。”
矩界的起源?
这个猜测让气氛瞬间凝重。如果初与矩界有关,那它的目的可能不仅仅是取代“始”,更可能是想借助“始”的力量,将玄源大陆改造成第二个矩界!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林辰急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初慢慢吞噬阿始吧?”
“‘始’说,唯一的办法,是找到‘源初之种’。”墨青的目光投向玄源大陆的中心方向,“那是‘始’诞生时留下的种子,蕴含着最纯粹的混沌与秩序之力,能净化一切污染。但源初之种在数千年前就遗失了,只有001(母亲)可能知道它的下落。”
母亲知道源初之种的下落?
墨青的心头一动。母亲的秘密,远比他想象中更多。矩界的叛逃,归巢印的后手,始母的身份,现在又加上了源初之种……母亲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过往?
“母亲的记忆碎片……”小棠突然想起了什么,“回梦泽的记忆碎片里,一定有关于源初之种的线索!我们可以去那里找!”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四人稍作休整,立刻赶往回梦泽。
回梦泽的记忆碎片依旧在缓缓流动,只是其中一部分碎片的边缘,染上了极淡的金色——那是初的污染已经开始扩散的证明。
“阿始,能感应到母亲的记忆碎片吗?”墨青的四色光带与核心光团产生共鸣。
“始”的意念在记忆碎片中扫过,最终停留在回梦泽最深处的一片水域——那里正是昨晚初出现的地方。
“母亲的核心记忆,被初的力量封印在水底。”“始”的意念带着一丝凝重,“需要用你的源钥血和玉簪的力量,才能解开封印。”
墨青没有犹豫,立刻带着三人潜入水底。
水底果然藏着一块巨大的记忆碎片,碎片被一层金色的薄膜包裹着,薄膜上流淌着与初同源的秩序纹路。碎片中,母亲的身影正在与一个模糊的金色影子对话,那个影子,显然就是未觉醒的初。
“源初之种不能交给你。”母亲的声音带着坚定,“它是平衡的钥匙,不是秩序的工具。”
“001,你会后悔的。”金色影子的声音冰冷,“‘始’终会回归初始,你和你的‘变量’,都将被净化。”
碎片的画面到这里就中断了,显然被初刻意抹去了关键信息。
“果然在这里!”小棠的青绿光芒试图穿透金色薄膜,却被弹开,“这层封印太强了!”
墨青的源钥血与玉簪同时亮起,金红色的光芒落在薄膜上,薄膜剧烈震颤,金色纹路开始消退——母亲的血脉,果然是解开封印的钥匙!
薄膜上渐渐出现一道裂痕,裂痕中透出母亲最后的声音,微弱却清晰:
“源初之种……在……界心……废墟……”
界心废墟?
墨青的心脏猛地一跳。界心不就是核影深处的“始”之情感核心吗?难道源初之种一直藏在那里,被初和“始”的力量掩盖了?
就在这时,金色薄膜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碎片中的画面瞬间扭曲,母亲的身影被无数金色丝线缠绕,发出痛苦的嘶吼!
“想知道真相?”初的意念突然在水底响起,带着一丝疯狂的笑意,“那就去界心废墟找吧……吾在那里,等你们来送死。”
金色薄膜彻底炸裂,记忆碎片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水中。水底只留下一块金色的晶体,与之前在回梦泽看到的那块一模一样,晶体上刻着一行字:
“界心见,终局始。”
初在界心废墟设下了陷阱!
它故意放出源初之种的线索,引诱他们进入核影深处,好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彻底吞噬“始”的情感核心!
墨青握紧手中的金色晶体,指尖微微颤抖。
去,还是不去?
不去,“始”会被初慢慢污染,最终被取代,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