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冰原的风,能把骨头缝里的热气都刮走。
墨青的四色流光落在冰原边缘时,睫毛上瞬间结了层白霜。他凝实身形,看着远处被虹色雾气笼罩的冰原深处——那里本该是万年不化的冰盖,此刻却裸露出大片黑褐色的土地,土地上布满了虹色根须,像无数条血管,连接着中央那个旋转的虹色漩涡(源初冰眼)。
漩涡周围,站着上百个形态各异的异变者。
有的浑身覆盖着冰蓝色鳞片,指尖能凝结出虹色冰锥;有的背后长着半透明的翅,翅上的虹纹与守忆人裙摆的纹路一模一样;最显眼的是站在漩涡中心的青年,他赤裸着上身,皮肤一半是冰白,一半是虹色,双眼紧闭,眉心悬浮着一颗冰蓝色的珠子,珠子里,隐约能看到守忆人的影子在沉浮。
“那就是林辰说的‘冰鳞者’。”墨青的声音压得很低,四色光带在周身流转,抵御着冰原的寒气与虹雾的侵蚀,“他眉心的珠子,是源初冰眼的核心碎片。”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小棠的青绿身影落在他身边,脸色有些苍白:“我们来晚了。他们已经开始‘献祭’了。”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漩涡周围的异变者正将手掌贴在冰面上,虹色雾气从他们体内渗出,顺着虹色根须往冰鳞者身上涌去。冰鳞者眉心的珠子越来越亮,他身上的冰白与虹色纹路开始旋转,像两颗正在融合的星。
更诡异的是,每当虹雾涌入,冰鳞者的身体就会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既痛苦又兴奋的嘶吼,声音时而像少年,时而像守忆人,两种声线交织在一起,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在被守忆人的意志吞噬。”小棠的青绿光芒轻轻颤抖,“那些异变者不是在献祭力量,是在……把自己的意识‘喂’给冰鳞者,帮守忆人彻底占据他的身体!”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从冰原西侧飞来——林辰的银白混沌与阿澈的守序银白。
林辰的脸色比墨青更凝重,他刚落地就急声道:“回梦泽的异变者几乎全跑来了!他们像被什么东西控制着,一路朝北境冲,拦都拦不住!”
阿澈则直接指向冰鳞者眉心的珠子:“那不是源初冰眼的核心碎片,是‘双魂珠’。里面不仅有守忆人的意志,还有一个被囚禁的、属于冰原守护者的残魂。”
守序之力勾勒出珠子内部的景象:冰蓝色的珠子里,守忆人的虹色影子正疯狂撕咬着一道冰白残魂,残魂虽然虚弱,却死死护住珠子的核心,不让她靠近。
“冰原守护者的残魂在抵抗。”阿澈的声音带着一丝意外,“他的力量与源初冰眼同源,或许能成为我们的突破口。”
墨青的目光落在冰鳞者抽搐的身体上,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每当守忆人的声线响起时,冰鳞者的左手就会下意识地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流出冰蓝色的血,血滴在冰面上,竟腐蚀出细小的孔洞。
“他还没完全被吞噬。”墨青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的本能在反抗!”
话音刚落,漩涡中心的冰鳞者突然睁开眼!
他的左眼是冰蓝色的,充满了痛苦与挣扎;右眼是虹色的,闪烁着守忆人特有的疯狂。眉心的双魂珠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守忆人的声音彻底压制了少年的声线,尖啸着响彻冰原:“祭品够了!该让这具身体,成为我真正的‘容器’了!”
虹色根须突然暴涨,像无数条蛇,死死缠住周围的异变者!异变者们发出惊恐的尖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虹色雾气被根须强行抽离,全部涌入冰鳞者体内!
“他们在反被吞噬!”小棠惊呼着想要冲过去,却被墨青一把拉住。
“现在过去就是送死!”墨青的四色光带紧紧裹住她,“守忆人在借冰鳞者的身体,吸收所有异变者的力量,她要在源初冰眼完成‘重生’!”
冰鳞者的身体在虹雾的滋养下迅速膨胀,皮肤表面的冰白与虹色纹路彻底融合,化作一种诡异的紫虹色。他的背后裂开两道缝隙,长出一对巨大的、虹色与冰蓝交织的翅,翅一振,无数虹色蝶针朝着四周飞去,扎进冰原的土地里,瞬间长出新的虹色根须!
“哈哈哈……我回来了!”守忆人的声音带着癫狂的喜悦,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新身体,眼中闪过一丝满足,“这具融合了源初冰眼与虹芽力量的身体,比以前强太多了……”
她的目光突然转向墨青四人藏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躲够了吗?我的‘老朋友’们?”
紫虹色的光芒从她体内爆发,虹色根须像有生命般朝着四人的方向涌来!根须上的倒刺闪着寒光,显然带着剧毒。
“被发现了!”林辰的银白混沌瞬间凝聚成盾,挡住根须的冲击,“她的力量比在平衡核时强了至少三倍!”
阿澈的守序之力则凝聚成一把巨斧,劈向最前面的根须:“目标是双魂珠!只要毁掉珠子里的守忆人意志,冰鳞者就能清醒!”
墨青与小棠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四色光带与青绿光芒汇合,化作一道流光,绕过根须的阻拦,朝着漩涡中心的冰鳞者冲去!
“找死!”守忆人(冰鳞者)尖啸一声,背后的巨翅一振,无数虹色蝶针朝着流光射来!蝶针在空中炸开,化作虹色的网,将流光牢牢困住!
“墨青!”小棠的声音带着焦急,青绿光芒剧烈闪烁,试图撕裂虹网。
可虹网的韧性远超想象,网中的虹纹竟开始吸收他们的力量,让光带与青绿光芒越来越黯淡。
守忆人缓缓走向被困的流光,紫虹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戏谑:“你们以为还有机会像上次那样破坏我的计划?太天真了。虹芽的根须已经扎遍整个冰原,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能给我提供力量!”
她抬起手,紫虹色的光芒在掌心凝聚:“这次,我会把你们的意识也塞进双魂珠里,让你们亲眼看着我如何用这具身体,重新织遍玄源大陆的虹彩囚笼……”
就在紫虹色光芒即将击中流光的瞬间,异变陡生!
冰鳞者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死死抓住了自己的右手腕!左手的冰蓝色指甲深深嵌进紫虹色的皮肤里,流出的冰蓝色血液滴在地上,竟让周围的虹色根须瞬间枯萎!
“不……放开……”守忆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她试图挣脱左手的控制,身体却剧烈抽搐起来,“你这卑微的残魂……给我滚开!”
双魂珠里,冰原守护者的冰白残魂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死死咬住了守忆人的虹色影子!
“是冰原守护者的残魂在反抗!”小棠惊喜地喊道,“他在帮我们!”
墨青的四色光带抓住机会,将平衡核的灰绿色力量全部注入光带!灰绿色光芒与冰蓝色血液产生共鸣,虹网的韧性瞬间减弱!
“就是现在!”
四人的力量同时爆发,光带与青绿光芒瞬间撕裂虹网,朝着双魂珠冲去!
守忆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她猛地引爆了部分虹色根须,试图用爆炸阻挡四人,自己则操控着冰鳞者的身体,朝着源初冰眼的漩涡深处逃去——那里的虹雾最浓郁,是她的主场。
“别让她跑了!”林辰的银白混沌化作锁链,缠住了冰鳞者的脚踝!
阿澈的守序巨斧则精准地劈向双魂珠!
“咔嚓——!”
双魂珠裂开一道缝隙!缝隙中,冰原守护者的残魂趁机冲出,化作一道冰蓝色的光,钻进了冰原的地脉深处!而守忆人的虹色影子则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随着冰鳞者的身体,坠入了源初冰眼的漩涡!
漩涡剧烈旋转,紫虹色的光芒与冰蓝色的寒气交织,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直冲云霄!
墨青四人冲到漩涡边缘,只能眼睁睁看着冰鳞者的身影在光柱中越来越淡,最后彻底消失在漩涡深处。
周围的虹色根须失去力量支撑,开始迅速枯萎,那些被吸干力量的异变者软软地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身上的异变特征也随之消退。
危机似乎解除了。
可墨青的心头却越来越沉。
他能感觉到,源初冰眼的漩涡深处,正传来一股熟悉的“空”气——与平衡核核心的气息同源,却带着一丝更阴冷、更强大的力量。
守忆人没有死。
她借着冰鳞者的身体,钻进了源初冰眼的最深处,那里,是虹芽在地脉中的主根所在地!
“她想与虹芽的主根融合。”阿澈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守序之力感知到漩涡深处的虹色根须正在疯狂生长,“一旦融合成功,她就会成为虹芽的‘意识’,到时候,整个玄源大陆的虹芽根须,都会变成她的武器!”
林辰的银白混沌探向漩涡,却被一股强大的斥力弹开:“里面的力量太混乱了!既有守忆人的虹色,又有冰原守护者的冰蓝,还有虹芽本身的灰绿色……”
小棠的青绿光芒则在漩涡边缘发现了一样东西——一枚冰蓝色的鳞片,鳞片上沾着极淡的紫虹色雾气,显然是冰鳞者在被拖入漩涡时掉落的。
她捡起鳞片,鳞片入手的瞬间,突然散发出冰蓝色的光芒,一段模糊的画面涌入她的识海——
冰原深处,一株巨大的虹芽扎根在冰蓝色的源初核心上,守忆人的紫虹色身影正顺着主根,一点点往虹芽的顶端爬去,而在虹芽的叶片间,隐约能看到无数双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她的动作,那些眼睛的颜色,与各地异变者的瞳孔一模一样……
“那些异变者……”小棠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们的意识没有消失,被虹芽的主根吸收了!”
墨青的心脏猛地一沉。
守忆人不是想吞噬异变者的力量,是想借他们的意识,污染虹芽的主根!那些眼睛,是异变者残存的意识,正在被守忆人同化,变成她控制虹芽的“工具”!
源初冰眼的漩涡突然剧烈震颤,深处传来守忆人得意的尖啸:“墨青!我在虹芽的‘心脏’等你!快来呀……我们一起,把这颗星球,变成最美的虹彩囚笼……”
漩涡中心,紫虹色的光芒越来越盛,竟开始往冰原的其他地方蔓延,所过之处,枯萎的虹色根须重新焕发生机,甚至长出了带着倒刺的新枝!
墨青看着那道不断扩大的紫虹色光芒,又看了看手中冰蓝色的鳞片(鳞片上的冰原守护者气息正在快速消散),突然明白了守忆人的终极目的——
她不是要成为虹芽的意识,是要借虹芽的主根,连接所有异变者的意识,形成一个覆盖整个玄源大陆的“意识网”!到时候,她动动念头,就能操控所有异变者,甚至通过虹芽的力量,影响每一个玄源大陆的生灵!
这比之前的虹彩囚笼,可怕百倍!
“我们必须进入漩涡,阻止她与虹芽主根融合。”墨青的声音异常坚定,四色光带在周身亮起,“源初冰眼的核心与平衡核同源,我们的力量或许能在里面维持住形态。”
林辰与阿澈同时点头,银白混沌与守序银白做好了准备。
小棠却轻轻拉住了墨青的光带,青绿光芒中带着一丝担忧:“漩涡深处的力量太混乱了,我们的意识可能会被同化……而且,冰原守护者的残魂刚进去,他会不会……”
她的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冰原守护者的残魂与源初冰眼同源,他突然冲进漩涡,是想帮忙,还是另有所图?
墨青看着漩涡中心那道越来越盛的紫虹色光芒,又看了看远处昏迷的异变者(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被操控的痛苦),深吸一口气:“不管里面有什么,我们都必须去。”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四色光带、银白混沌、守序银白与青绿光芒在冰原的寒风中轻轻触碰,产生了熟悉的共鸣。
“一起。”
四个字,成了此刻最坚定的誓言。
四人的身影同时化作流光,钻进了源初冰眼的漩涡深处。
漩涡里一片混沌,紫虹色、冰蓝色与灰绿色的光芒交织碰撞,形成无数道危险的能量流。墨青能感觉到,虹芽的主根就在这片混沌的中心,根须粗壮得像冰原的山脉,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每只眼睛里,都映着一个异变者的脸。
而在主根的最顶端,守忆人的紫虹色身影正伸手触摸着一颗巨大的、灰绿色的“芽”——那是虹芽的核心,也是平衡核力量在冰原的延伸。
“再晚一步,就来不及了!”林辰的银白混沌率先冲了过去!
守忆人回头,紫虹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正好,你们来了,就一起成为我意识网的‘养分’吧!”
她猛地握住虹芽核心,紫虹色的光芒瞬间从核心蔓延至整个主根!所有的“眼睛”同时睁开,发出诡异的红光,无数道虹色的丝线从眼睛里射出,朝着四人的方向飞来!
丝线的尽头,连接着那些昏迷的异变者的意识,显然是想把他们也拖进这张恐怖的意识网!
墨青四人的光芒同时爆发,与虹色丝线激烈碰撞!
可就在这时,混沌的深处,传来一声冰蓝色的咆哮!
冰原守护者的残魂,竟拖着一道极淡的、属于界主善念的金光,从主根的阴影中冲了出来!他的目标不是守忆人,而是……墨青四人!
“他被金光控制了!”阿澈的守序之力瞬间凝聚成屏障,挡住冰原守护者的冲击,“那缕金光有问题!”
墨青的心脏沉到了谷底。
前有守忆人的意识网,后有被控制的冰原守护者,他们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而守忆人的手,已经快要完全握住虹芽的核心了。
紫虹色的光芒越来越盛,主根上的“眼睛”笑得越来越诡异。
这张意识网,真的要成型了吗?
冰原守护者拖来的界主善念金光,又藏着什么秘密?
漩涡深处,四人的光芒在紫虹色与冰蓝色的夹击下,开始剧烈闪烁,仿佛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他们的“一起”,能撑到最后吗?
无人知晓。
只有虹芽核心那灰绿色的光芒,在紫虹色的侵蚀下,一点点黯淡下去,像在无声地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