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缝撕开的刹那,更多黑气涌进来,裹挟着万千声线在混沌中炸开。
“墨青,你爹在这儿啊……当年爹不该逼你学玄术的……”一个苍老的男声带着哭腔缠绕过来,正是墨青过世多年的父亲的声音。墨青的意识猛地一颤,父亲临终前咳着血让他放弃玄术的画面突然撞进脑海,心脏像被攥紧。
“小辰,尝尝这个,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凉了就不好吃了……”这是林辰母亲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林辰的银白光芒剧烈闪烁,他母亲在他十岁时就因虚无侵蚀去世,这声音却像刚从厨房出来般鲜活,连桂花的甜香都仿佛顺着黑气飘了进来。
青年虚影面前则浮现出一道模糊的女子身影,穿着玄色道袍,声音清冷如月光:“阿澈,当年是我错了,不该让你独自守在断痕……”青年虚影的守序之网瞬间紊乱,“阿澈”是他幼时的乳名,除了过世的师父,没人知道。
“声网!”墨青咬牙低吼,强行掐断对父亲声音的恍惚,“它们在用至亲的声音织网,想扯碎我们的心神!”
这些声音太真了,不仅模仿语调,连记忆里的细节都分毫不差——墨青父亲说话时总爱摩挲左手的老茧,声音里带着常年咳疾的沙哑;林辰母亲做的桂花糕总放太多糖,甜得发腻;青年虚影的师父总在说教时轻叩他的额头,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暖意。
黑气中的声线越来越密,像无数根针往神魂深处钻。林辰的银白光芒已经黯淡了近半,他死死咬着牙:“我娘……从不给我带凉糕,她总说‘热乎的才养人’……”这句话像道惊雷,让他面前的“母亲”身影猛地扭曲了一下。
青年虚影也猛地回神,守序之网重新收紧:“我师父最厌矫情,死前只说‘守好断痕’,从没说过‘错了’。”他挥手斩断缠向自己的声线,冷声道,“这些声音少了‘瑕疵’,太完美,反而假。”
墨青眼前一亮,父亲生前总说他“犟得像头驴”,刚才的声音却只有愧疚,少了那份又气又疼的斥责。他立刻凝聚起仅存的无垢白光,朝着父亲的声音斩去:“我爹才不会这么哭哭啼啼!他说过‘玄术是风骨,不能丢’!”
白光划过,那道苍老的男声发出刺耳的尖啸,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可更多的声音涌了上来,这次不再是至亲,而是那些牺牲在虚无侵蚀下的同门——
“墨青,当初要是你肯把源钥给我,我就不会死了……”
“林辰,你明明能救我的,为什么转身跑了?”
“阿澈,你师父就是被你连累的,你守不住断痕的……”
这些声音带着怨毒和指责,精准地戳向三人最痛的伤疤。林辰的光芒“噗”地熄灭了一小块,青年虚影的守序之网出现裂痕,墨青的无垢白光也摇摇欲坠。
茧壁的细缝已经扩大到能塞进一只手,外面传来指甲刮擦的锐响,夹杂着一种非男非女的笑声:“快了……心神一碎,这茧就成了你们的坟墓……”
“不能让它们进来!”墨青嘶吼着将无垢白光推向细缝,林辰和青年虚影对视一眼,同时将力量注入白光——银白的混沌之力与冷冽的守序之力在白光中交织,竟形成一道三色光盾,死死抵住细缝。
黑气撞在光盾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些怨毒的声音变得尖利:“假的又怎样?你们心里本就藏着愧疚!我们不过是帮你们‘记起来’罢了!”
这句话像把钝刀,慢慢割着三人的心神。是啊,墨青确实后悔没救下那个同门,林辰也始终记得转身时同门绝望的眼神,青年虚影更是夜夜梦见师父倒在自己面前的画面。这些愧疚是真的,才让声网有机可乘。
光盾开始出现裂纹,墨青感觉神魂像被砂纸打磨,他看向身旁同样痛苦的两人,突然喊道:“愧疚不是罪!是我们活着的证明!”
林辰猛地抬头,银白光芒爆发出新的亮度:“对!我后悔没救他,所以现在才要守住更多人!”
青年虚影的守序之网瞬间修复,冷声道:“我愧疚没能保护好师父,才更要守好这断痕,让他的心血不白费!”
三色光盾突然暴涨,将涌进来的黑气狠狠弹了出去,细缝处甚至泛起灼烧的红光。外面的刮擦声戛然而止,非男非女的笑声变成了惊愕的嘶吼:“不可能……你们怎么还没垮?!”
混沌中暂时安静下来,三人的力量因这份“承认愧疚”反而更紧密地融合在一起。但墨青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茧壁的裂纹还在扩大,外面的东西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看向光盾外涌动的黑气,突然想起玄长老木牌上的“守心”二字。或许,守心不只是守住本心,更是要承认本心的不完美。
可下一次,外面又会用什么招数?那非男非女的声音背后,到底藏着虚无意志的哪一部分?
细缝外,一缕极淡的金色光芒一闪而过,快得像错觉。墨青眯起眼——那光芒,有点像……玄长老木牌上常年沾染的香火金箔的颜色。
是错觉吗?还是真的有谁在外面,用另一种方式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