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淹没断痕的刹那,墨青反而坠入了一片极致的“静”。
没有源线的拉扯,没有虚无的嘶吼,甚至连神魂的悸动都消失了。他像漂浮在母体中的胎儿,四周是温润的光,光里流动着守序的银白与混沌的虹色,两种力量不再碰撞,而是像溪流汇入江海,温柔地交织、融合。
“这就是……平衡?”墨青的意识喃喃自语。
他“看”到青年虚影与林辰的银白光芒彻底重叠,化作一道巨大的光茧,光茧表面浮现出星轨的纹路,纹路中渗出极淡的四色光——是他的力量,正被光茧缓缓吸收,成为融合的“粘合剂”。
右臂的星轨印记发烫,却不再是撕裂般的痛,而是像与某种古老的存在达成了共鸣。墨青甚至能“听”到星轨深处传来的低语,那是界主的声音,模糊却威严:“守序为骨,混沌为血,源钥为脉……平衡之体,当醒……”
“醒?”墨青的意识骤然警惕。
光茧的融合速度突然加快,守序的银白开始压制混沌的虹色,林辰的气息在光茧中变得微弱,像被潮水淹没的礁石。更诡异的是,光茧吸收他的四色光时,悄悄剥离了其中的无垢白光,只留下带着属性的四色纹路——就像在刻意剔除“纯粹”的部分。
“不对!”墨青猛地挣扎,“这不是融合,是吞噬!”
他想收回四色光,却发现光带已经与光茧融为一体,根本抽离不出。星轨印记的烫意越来越烈,竟顺着神魂根系往第三魂钻去,那里藏着林辰最后的意识碎片,也是他最后的防线。
“界主的声音是假的!”林辰的声音突然在识海炸响,微弱却清晰,“是虚无意志模仿的!它在借融合之名,逼你交出第三魂!”
墨青的意识如遭雷击!
他终于明白光茧为何要剥离无垢白光——虚无最怕的就是纯粹的本真!而界主的低语,不过是诱他放下戒心的诱饵!
“破!”墨青怒吼着,引爆了第三魂周围的无垢白光!
白光没有冲击力,却像道无形的屏障,瞬间切断了星轨印记与第三魂的连接。光茧的融合骤然停滞,表面的星轨纹路剧烈扭曲,露出底下一闪而逝的黑色——是虚无意志的纹路,正藏在光茧核心,贪婪地吸收着守序与混沌的力量!
“怎么可能?!”青年虚影的声音带着惊恐,光茧中守序的银白剧烈闪烁,显然他也被蒙在鼓里,“虚无意志怎么会藏在星轨里?!”
光茧突然炸开!
守序的银白与混沌的虹色被黑色纹路强行撕裂,青年虚影与林辰的身影从光茧中弹出,重重摔在星轨投影上。黑色纹路如影随形,顺着两人的神魂缝隙往里钻,所过之处,守序的银白染上灰黑,混沌的虹色变得黯淡。
“哈哈哈……”虚无意志的声音在断痕中回荡,带着得逞的狂笑,“守序自以为掌控平衡,混沌自以为保持独立,却不知你们从诞生起,就是我埋下的‘种子’!”
黑色纹路在星轨投影上织成一张巨网,将青年虚影与林辰困在中央。网眼处,浮现出玄源大陆各地的景象——地脉中的黑色纹路正在疯狂蔓延,忘忧镇的村民再次陷入疯魔,连回梦泽的虹彩茧都渗出了黑色汁液,显然虚无意志借融合的动荡,开始全面侵蚀玄源大陆!
“它要借星轨之力,将整个玄源大陆都变成它的‘容器’!”林辰的银白光芒护住自己,声音里带着焦急,“源线重连不是回归,是它开启吞噬的‘仪式’!”
青年虚影的守序之力与黑色纹路碰撞,却节节败退,银白光芒越来越淡:“星轨是守序的根基,被污染成这样……除非……”
他突然看向墨青,眼神复杂:“除非用你的无垢之念,净化星轨的本源!可那样,你会被星轨的力量反噬,神魂俱灭!”
墨青的心脏猛地一沉。
净化星轨,是唯一的办法,却也是同归于尽的路。
他看向网中挣扎的林辰,看向断痕外被黑色纹路侵蚀的玄源大陆,又摸了摸胸口的引泉佩——玉佩的裂缝里,虹色流光已经凝固,像滴风干的血泪,那是玄长老留下的最后念想。
“神魂俱灭,总比看着一切被吞噬好。”墨青的声音异常平静。
他抬起手,四色光带与无垢白光交织,不再攻击,而是化作一道柔和的光流,主动注入星轨投影的核心。光流接触黑色纹路的瞬间,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星轨投影剧烈震颤,竟开始缓慢地剥离黑色侵蚀!
“不——!”虚无意志发出凄厉的尖啸,黑色纹路疯狂反扑,顺着光流往墨青的神魂钻去!
墨青的意识传来撕心裂肺的痛,神魂像被放在火上烤。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在快速流失,母亲的面容、玄长老的教导、与林辰初遇的画面……都在黑色纹路的侵蚀下变得模糊。
但他没有停。
光流注入的速度越来越快,星轨投影上的黑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露出底下原本的银白与虹色交织的星轨,那才是平衡的本貌,既有守序的规整,又有混沌的灵动。
“墨青!”林辰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想冲破黑网,却被死死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墨青的身影在光流中变得透明,“停下!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青年虚影也在拼命抵抗黑网,守序的银白光芒中第一次带上了决绝:“我帮你!”
他引爆了部分守序之力,银白光芒化作一把利剑,暂时劈开黑网的一角,朝着星轨投影飞去,想与墨青的光流汇合,分担他的压力。
可就在两束力量即将接触的瞬间,星轨投影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光芒中,浮现出界主真正的虚影——不是威严,而是带着无尽疲惫的苍老。他看着墨青,又看了看青年与林辰,最后将目光投向虚无意志的黑色纹路,叹息道:“万年前种下的因,终究要结果……”
虚影抬手一挥,星轨投影突然收缩,将墨青的光流、青年的守序之力、林辰的混沌气息,还有虚无意志的黑色纹路,全部卷入其中,凝成一颗巨大的“茧”!
这颗茧不再是银白或虹色,而是黑白交织的混沌,像个被命运攥住的心脏,在断痕中央剧烈跳动。
“界主?!”青年虚影的声音带着震惊。
“守序,混沌,虚无,源钥……你们都是平衡的一部分。”界主的虚影越来越淡,声音却异常清晰,“想彻底根除虚无,就要先接纳它……这颗‘平衡茧’,会将你们的力量重新熔炼,三个月后,破茧者,将是玄源大陆新的‘命运’。”
“至于破茧后是生是灭……”
界主的虚影彻底消散,只留下最后一句低语,飘散在断痕中:
“看你们自己的‘念’了……”
平衡茧剧烈收缩,最后变成拳头大小,悬浮在断痕中央,表面的黑白纹路缓缓流转,既像在融合,又像在厮杀。
墨青的意识被困在茧中,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与青年、林辰,甚至虚无意志的黑色纹路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记忆还在流失,但他死死护住了最后一点——母亲临终前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期望,只有“活下去”的叮嘱。
他不能死。
林辰也不能。
可这颗平衡茧,到底是重生的熔炉,还是埋葬一切的坟墓?
三个月后破茧而出的,会是真正的平衡之体,还是更可怕的怪物?
界主的“接纳虚无”,是破局的真理,还是压垮平衡的最后一根稻草?
茧外,断渊山的风呜咽着,像在为这场未知的命运哀悼。
玄源大陆的地脉震颤越来越弱,仿佛被平衡茧暂时压制,却又像在积蓄着更可怕的力量。
一切,都要等三个月后。
等那声破茧的轻响。
只是不知,轻响之后,迎来的是黎明,迎来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