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风城的城门在暮色中紧闭,吊桥高悬,守城的护卫握着刀柄的手沁出冷汗——他们从未见过林家族长林啸天如此失态。
这位素来沉稳的族长此刻正站在城楼边缘,望着西方天际那道越来越近的黑云,鬓角的白发在风中凌乱,手中的长剑被攥得咯咯作响。
“族长,要不……再放几轮信号弹?”旁边的护卫颤声问道。玄源阁的援军按理说早就该到了,可天空除了归鸟,连只信鸽都没出现。
林啸天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不用等了。”他从怀中摸出一块半黑半青的玉佩,玉佩边缘刻着“源”字,正是当年灵溪留下的信物,“他们要的是我,不是青风城。”
话音未落,西方的黑云已压到城前。那不是自然的乌云,而是由数不清的黑袍人组成的洪流,为首的正是独眼枭主,他骑着一头覆盖着鳞片的巨狼,狼嚎声震得城楼瓦片簌簌发抖。
“林啸天!”枭主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城墙下,“交出源初录的线索,打开城门,我可以饶青风城百姓不死!”
林啸天将玉佩塞进怀里,提剑转身:“告诉城里的百姓,关紧门窗,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他看向护卫,“你们也退下去,这是我林家的事,不该牵连你们。”
护卫们面面相觑,最终齐齐跪倒:“属下愿与族长共存亡!”
林啸天眼中闪过一丝暖意,随即化为决绝。他纵身跃下城楼,落在城外的空地上,长剑直指枭主:“要战便战,休要废话!”
枭主冷笑一声,拍了拍巨狼的脖颈:“不知死活。”他抬手一挥,身后的黑袍人如同潮水般涌上前,手中的弯刀在暮色中闪着寒光。
林啸天深吸一口气,体内的本源之力疯狂运转,青色的玄源气息在周身凝聚成一道光盾。他知道自己不是枭主的对手,但只要能多撑一刻,辰儿就多一分生机。
刀光剑影在空地上交织,惨叫声此起彼伏。林啸天如同狂风中的孤舟,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决绝,却仍挡不住黑袍人的车轮战。很快,他的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袖。
“爹!”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从天际传来。
林啸天猛地抬头,只见三道身影踏着流光从东方飞来,为首的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儿子!林辰周身环绕着青、红、金、白四色光力,眉心的印记亮得惊人,身后的墨青和小棠也各持武器,杀气腾腾。
“辰儿!你怎么回来了?!”林啸天又惊又喜,随即厉声喝道,“快走!这是陷阱!”
林辰哪里肯走,他看到父亲流血的手臂,看到地上护卫的尸体,眼中瞬间燃起怒火:“枭主!我杀了你!”
四色光力凝聚成一道巨大的光刃,带着破空之声,直劈枭主!
枭主似乎早有准备,不闪不避,身前突然浮现出一面黑色的骨盾,骨盾上刻满了枭鸟图腾,竟硬生生挡住了光刃!
“铛!”
光刃与骨盾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冲击波将周围的黑袍人掀飞了一片。
“果然带了源初录的另一半来。”枭主看着林辰腰间露出的半月玉,独眼闪烁着贪婪的红光,“灵溪的儿子,果然没让我失望。”
林辰这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竟忘了遮掩半月玉。他护在父亲身前,玄源心之力运转到极致:“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枭主从巨狼背上跃下,一步步走近,“用你手中的半月玉,换你父亲的命。”
林辰心头一紧,果然是为了源初录!他看向父亲,只见林啸天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不要答应”的决绝。
“我若不换呢?”林辰握紧半月玉。
枭主笑了,笑容里带着残忍:“那我就当着你的面,一点点撕碎他,再屠了整个青风城,让你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他抬手一指,几个黑袍人立刻押着十几个百姓从后方走出,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你看,这些人都是你的筹码。”
百姓们发出惊恐的哭喊,其中还有几个是林家的老仆。
林辰的拳头攥得发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能感觉到父亲在身后轻轻拽他的衣角,那是让他不要管自己的意思。可他做不到——无论是父亲,还是无辜的百姓,他都不能放弃。
“半月玉可以给你。”林辰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你要先放了他们。”
“可以。”枭主很爽快地答应,挥手示意黑袍人放了百姓,“不过,我要你亲自把玉送过来。”
林辰刚要迈步,就被墨青拉住:“不能去!他在耍诈!”
“我知道。”林辰回头,对墨青和小棠使了个眼色,“照顾好我爹。”
他松开父亲的手,一步步走向枭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玄源心在体内疯狂运转,他在寻找枭主的破绽,寻找能同时救下父亲和夺取骨盾的机会。
就在他距离枭主只有三丈远时,枭主突然笑了:“其实,你不用送过来了。”
林辰心中警铃大作,刚要后退,就感觉脚下的影子猛地一沉!
那道他以为已经湮灭的枭鸟虚影,竟从影子里钻了出来,化作一道黑芒,直刺他手中的半月玉!
“早就等着你了!”林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正是他要的机会!
四色光力瞬间爆发,不是攻击枭鸟虚影,而是朝着枭主的骨盾飞去!同时,他左手悄悄捏碎了一枚墨青给的传讯符——那是玄源阁埋伏在外的信号!
“雕虫小技!”枭主冷哼一声,骨盾再次挡在身前。
可这一次,光力中混入了一丝青金色的源初之力!
“噗嗤!”
骨盾如同纸糊的一般,被光力轻易洞穿!
枭主脸色剧变,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转身就想逃。
但已经晚了。
林辰右手的半月玉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与影子里钻出的枭鸟虚影碰撞在一起!
“啊——!”
枭鸟虚影发出凄厉的惨叫,竟被半月玉吸了进去!半月玉上的金色符文亮起,与林辰体内的源初之力产生共鸣,形成一道青金色的锁链,将枭主牢牢捆住!
“怎么可能?!”枭主惊恐地挣扎,却发现越挣扎,锁链勒得越紧,体内的黑煞之气正被锁链一点点净化!
与此同时,城外的山林里冲出无数玄源阁的弟子,与黑袍人厮杀在一起。墨青和小棠也带着父亲退到了安全地带。
胜负已定。
林辰走到被捆住的枭主面前,半月玉在他掌心闪烁着光芒,里面的枭鸟虚影还在疯狂挣扎。
“你以为赢了吗?”枭主看着他,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源初录一旦合一,就会唤醒‘源初之影’,那才是真正的灾难……灵溪当年就是因为知道这个秘密,才故意将源初录分开……”
源初之影?
林辰心中一动,刚要追问,就看到枭主猛地咬碎了嘴里的毒牙,身体迅速干瘪下去,化作一缕黑烟,被半月玉吸收。
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回荡在空气中:
“它……已经醒了……”
随着枭主的死亡,黑袍人彻底溃散,青风城的危机终于解除。
林辰走到父亲身边,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眼眶一红:“爹,对不起,让您受苦了。”
林啸天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欣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墨青和小棠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就在这时,林辰掌心的半月玉突然剧烈发烫,里面的枭鸟虚影停止了挣扎,与玉中的金色符文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模糊的黑影。
黑影越来越清晰,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那是一个与林辰长得一模一样的影子,只是双眼是纯粹的黑色,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源初之影……”影子开口了,声音与林辰一模一样,却带着一种不属于人间的冰冷,“终于……出来了。”
林辰瞳孔骤缩,他能感觉到,这个影子与自己的气息完全一致,却又充满了毁灭的欲望,仿佛是另一个极端的自己。
它缓缓抬起手,指向林啸天:“第一个祭品,就从他开始吧。”
一道黑色的光刃凭空出现,直取林啸天的心脏!
“爹!”林辰想也没想,扑过去挡在父亲身前!
黑色光刃瞬间穿透了他的身体,却没有流血,而是融入了他的体内!
林辰只觉识海剧痛,仿佛有另一个自己在疯狂抢夺身体的控制权。他看着自己的手,正不受控制地抬起,掌心对着父亲,凝聚起黑色的光力!
“不……不要……”林辰痛苦地嘶吼。
“辰儿!”林啸天目眦欲裂,却被墨青死死拉住,“别过去!他被控制了!”
源初之影的声音在林辰识海狂笑:“放弃吧!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毁灭,才是源初之力的真谛!”
林辰的意识在快速消散,黑色的光力越来越浓郁。
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控制的瞬间,胸口突然传来一阵温热——那是父亲刚才塞给他的、母亲留下的半黑半青玉佩!
玉佩爆发出柔和的青光,与半月玉的金光交织,在林辰识海形成一道屏障。
“辰儿,守住本心……”母亲的声音在识海响起,温柔而坚定。
“守住本心……”林辰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他猛地看向父亲,看向墨青,看向小棠,看向那些需要他守护的人。
“我不是你!”林辰爆喝一声,四色光力与青金色的源初之力彻底融合,形成一道璀璨的光柱,从他体内冲天而起!
源初之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被光柱硬生生从他体内逼了出来,化作一道黑烟,朝着天际飞去,消失在云层深处。
林辰软软地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他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父亲焦急的脸庞,和半月玉上闪过的一行古老文字:
“影归其位,源初觉醒,天地……将变。”
林辰昏迷了过去。
他不知道,源初之影逃向了何方。
也不知道,母亲留下的玉佩,为何能对抗源初之影。
更不知道,“天地将变”这四个字,预示着怎样的未来。
青风城的劫火熄灭了,但一场席卷整个大陆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而林辰,这位同时承载着玄源心与源初之力的少年,注定要站在风暴的中心。
他醒来后,又该如何面对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影子?
又该如何阻止“天地将变”的预言?
月光洒在青风城的废墟上,留下一片寂静的阴影,仿佛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