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里传来细微的电流杂音,像是夏夜里垂死挣扎的蝉鸣,断断续续地刺入耳膜。
报告总部,毒蛹第三分队已抵达任务位置。重复,已抵达目标位置。
沉默在空气中凝结,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五秒后,一个如同机械般冰冷的女声刺破了寂静:震虎命令。完毕。
小队里一个粉色长发的女孩正在无意识地用左手摩挲着武器握把上的防滑纹路,指尖在纹路间来回游走。
右手五指不自觉地收紧,直到关节处泛起病态的苍白,像是被抽干了血液。
队长...
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喉间仿佛堵着一团棉花,让她不得不清了清嗓子才能继续:这些孩子...最大的看起来不超过十岁。我妹妹...我妹妹也是这个年纪...
这是她加入毒蛹后第一次随队执行任务,这样的任务对于新手的她太过于残酷了。
队长猛地转过身,他居高临下地睨视着樱。
月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将他半边脸笼罩在阴影中,像是戴了半张面具。
未被遮挡的那只眼睛里闪过一丝讥诮,嘴角勾起一个不达眼底的冷笑。
樱,别忘了你妹妹的命。
他刻意放慢语速,每个字都像钝刀般缓缓切入,还在我们手上。现在,收起你那可笑的同情心。
他向前迈了一步,战术服上的金属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今晚之后,就会知道不听话的代价。
走廊尽头那扇斑驳的木门虚掩着,从三指宽的门缝里漏出昏黄的灯光,像是黑暗中的一座孤岛。
几个小小的影子在光晕中晃动,伴随着积木倒塌的声响和清脆的笑声——
在这条阴暗的走廊里,这笑声纯净得令人心碎,像是一把利刃直接刺入心脏。
樱感到一阵眩晕。
她想起妹妹铃被囚禁在毒蛹总部地下室时,隔着铁栅栏对她露出的那个勉强的微笑。
队长说得对——她早已深陷泥潭,没有选择的余地。
...明白。
这个简单的词汇像是从她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轻得如同一声叹息。
她站在走廊的阴影处,听着门缝里传来的童声。
她的手指在刀柄上收紧又松开,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队长抬手做了个手势,如同死神的镰刀划破夜空。
五名黑衣人立即分散开来,战术靴踩在老旧的地板上,却像猫科动物般不发出丝毫声响。
行动开始。
队长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入每个人耳中。
就在这一刻,孤儿院的天台上,千劫猛地转身。
他的面具在闪电的光芒中反射出冷冽的光。
他们来了。
庄姜的声音低沉如雷。
他已经站了起来,酒意全无。
他感知到至少六个不同的气息从不同方向逼近孤儿院。前门三个,后门两个,还有一个在...
他突然睁大眼睛,屋顶!
千劫已经跃上围栏,他的身影在月光下如同一只展翅的猛禽。
我去前门。
话音未落,他已纵身跃下。
庄姜没有犹豫,转身冲向楼梯。
他的指尖泛起淡淡的红光,那是他独有的血能正在凝聚。
与此同时,孤儿院一楼的游戏室里,六个孩子正围坐在毯子上玩积木。
最小的女孩——约莫五岁的莉莉——
正努力将一块红色积木搭在摇摇欲坠的塔顶。
小心哦,
八岁的马克提醒道,上次我的塔就是这么——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游戏室的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轰然粉碎,木屑如子弹般四射飞溅。
三个黑衣人踏着扭曲变形的门框闯入,脚下的地板在重压下发出不祥的龟裂声。
莉莉抬头,天真地问道:你们是新来的老师吗?
为首的队长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带着疤痕的脸。
他蹲下身时,脚下的地砖竟无声地碎成齑粉。
是的,小朋友。我们是来...带你们玩新游戏的。
他的右手背在身后,整面墙壁突然爬满蛛网般的裂痕,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刀从虚空中凝结而出。
就在刀刃即将出鞘的瞬间,整面窗户突然炸成千万颗晶莹的碎片。
狂暴的气流裹挟着玻璃渣如风暴般席卷室内,一个银灰色的身影携着音爆冲入,所过之处的地板全部爆裂掀起。
千劫哥哥!
孩子们惊喜地叫道。
队长的脸色骤变。
开火!
他咆哮的声音震碎了天花板上的吊灯。
三名杀手同时发动攻击,子弹与暗器交织成死亡风暴,墙壁在金属洪流中瞬间被打成筛子。
混凝土碎块与钢筋残片如雨坠落,整个房间在火力覆盖下剧烈震颤。
千劫的身影化作一道银色闪电,所经之处空气被撕裂出真空轨迹。
他单手撑地时,五米范围内的地板轰然塌陷,借着反冲力一个回旋踢将最近的黑衣人踹飞。
那人的身体如同炮弹般连续撞穿三面承重墙,最终嵌入走廊尽头的钢筋混凝土中,撞出的窟窿中裸露的钢筋扭曲如麻花。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凌空抓住射向莉莉的淬毒飞镖,反手掷回时竟在空中擦出炽热的等离子轨迹。
飞镖贯穿第二名杀手的咽喉后余势未减,带着血肉碎末深深钉入后方的钢制保险柜,将半米厚的金属门板熔出一个赤红的窟窿。
队长眼中闪过疯狂,突然暴起抓向小马克。
他脚下的地面在爆发力下塌陷成坑,刀刃抵住孩子喉咙时,四周的空气都因杀意凝结出冰晶。
别动!否则我割断他的脖子!
千劫骤然停住,但惯性仍将他面前的地面犁出一道一米长的沟壑,裸露的管线爆出耀眼的电火花。
游戏室陷入死寂,只有承重结构断裂的咔咔声和莉莉压抑的啜泣。
放下武器,
队长狞笑着,刀刃已经割出细微血痕,否则这孩子——
猩红的光芒突然贯穿整个空间。
队长的持刀手腕被无形的血能扭曲爆裂,碎骨与血肉呈放射状喷溅在身后的墙上,形成一幅狰狞的抽象画。
他惨叫的声音震碎了所有剩余的玻璃制品。
庄姜的身影从扭曲的空间中踏出,脚下每步都在地面烙下燃烧的脚印。
抱歉,打断你的表演了。
他冷声道,话音未落四周的家具已无火自燃。
千劫抓住时机突进,拳锋压缩的空气在前方形成锥形激波。
当拳头击中队长胸膛时,冲击波呈球形扩散,整面墙壁如同被巨兽撕咬般轰然崩塌。
队长的身体在倒飞途中连续撞断七根钢筋混凝土立柱,最终将三十米外的围墙撞出一个直径五米的放射状凹陷。
剩下的杀手见状转身就逃,却被庄姜一个闪身拦住。
想去哪?
他微笑着问道,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庄姜掐住一个杀手的喉咙,将其缓缓提起。那人的双腿在空中无力地踢蹬,面具下的眼睛充满恐惧。
谁派你们来的?
庄姜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狱传来。
黑衣人艰难地摇头,嘴角却突然溢出黑血——服毒自尽。
庄姜冷哼一声,像扔垃圾一样将尸体甩到一边。
啊——
楼下突然炸开孩子们的尖叫声,像一把钝刀狠狠捅进耳膜。
千劫的身体骤然绷紧,下一秒已化作黑色闪电劈向楼梯。
庄姜的瞳孔猛地收缩,他闻到了——那种熟悉的、铁锈般的预感漫上喉头。
当他们撞进大厅时,庄姜的视网膜被鲜血灼伤。
五个蒙面人如秃鹫般围住钢琴,为首的用枪管戏弄地挑起帕朵的下巴。
少女苍白的脸上挂着血珠,睫毛在剧痛中颤抖,却仍死死张开双臂。
十三个孩子像被暴雨打湿的雏鸟蜷缩在她身后,最小的女孩手指深陷在帕朵浸血的衣摆里。
地板上蜿蜒的血河刺痛庄姜的神经,他听见自己太阳穴传来血管爆裂的声响。
你们......
声音从齿缝挤出时,整栋楼都在震颤。
吊灯疯狂摇摆,墙上的画框接连炸裂,瓷砖在声浪中迸出蛛网般的裂纹。
庄姜的指节发出可怕的脆响,眼底燃起血红色的火焰,都、该、死。
他的身影如同死神降临,所过之处,鲜血飞溅。
那些黑衣人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暴怒的庄姜腾空而起掐住了最后一个黑衣人的喉咙。
强大的力量提着他的身体撞开墙面,最后停在了孤儿院的水池旁边。
庄姜青筋暴起的手掌捏着对方颈椎,能清晰听见骨节错位的咯咯声。
说,谁指使的?
每个字都裹着冰碴,黑衣人被拎得双脚离地,面具下的皮肤开始泛出窒息的紫红。
当对方露出獠牙的瞬间,庄姜的拳头已经轰进他的腹部。
这一击让黑衣人像虾米般弓起身子,毒囊混着内脏碎块从嘴里喷出。
想死?
庄姜揪住他的头发狠狠砸向水池的边缘,石块与碎牙齐飞,没那么容易。
他看着黑衣人在自己脚下抽搐,鲜血从嘴角涌出,那张扭曲的脸上还凝固着恶意的狞笑,似乎在嘲笑他的无能。
此刻庄姜胸腔里仿佛有岩浆在沸腾,太阳穴突突跳动的血管几乎要炸裂开来。
你——怎——敢——
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碾碎挤出来,整栋建筑随着他的怒吼剧烈震颤。
那个字尾音未落,黑衣人尚未断气的躯体突然被无形的力量提到半空。
喀嚓!
令人毛骨悚然的骨折声接连炸响。
庄姜虚握的右手每收紧一分,空中就爆开一团血雾。
先是手指关节寸寸碎裂,接着腕骨扭曲成诡异的角度,当整条手臂像麻花般拧转时,黑衣人终于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想死?
他染血的唇角勾起狰狞的弧度,我允许你死了吗?
暴走的能量场将尸体撕成碎片又重组,反复折磨的惨状让尸体都开始无意识地痉挛。
突然他身后孩子们惊恐的啜泣声突然惊醒了他,庄姜猛地转头看向身后。
千劫扶着帕朵已经从房子里出来了,见到这一幕,庄姜暴戾的赤红从眼底褪去几分。
他松开手,黑衣人的尸体像破布一样瘫软在地。
庄姜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胸腔中翻腾的怒火。
少女的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紧贴在肌肤上。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却倔强地抿成一条直线,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依然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我...我自己能走。
帕朵轻轻挣开千劫的手,声音虚弱却固执。
她的脚步虚浮,像风中摇曳的芦苇,却仍坚持着向前迈步。
在距离庄姜还有三步之遥时,她的膝盖突然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
庄姜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少女单薄的身躯在他臂弯中轻得仿佛一片落叶。
老大...别担心,我没事...
帕朵气若游丝地说完这句话,眼皮便沉重地阖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庄姜检查着帕朵的伤势,发现虽然看起来触目惊心,但对融合战士的体质而言确实不算严重。
他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帕朵交缓缓走过来的阿波尼亚。
转身时,他的目光与千劫相遇。
对方猩红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拳头紧握得指节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