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牌上的数字,终于变成了个位数。
“9”
像一道最后的催命符,悬挂在每个人心头。
空气不再是紧绷,而是近乎凝固。教室里弥漫着一种混杂着汗味、清凉油刺鼻气味和某种类似金属锈蚀的绝望气息。有人机械地翻着书页,眼神却已涣散;有人趴在桌上,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着呜咽;还有人嘴唇飞快翕动,做着最后的背诵,状若癫狂。
乔琳感觉自己像一块被反复锻打的铁,所有的杂质都在高温和重击下被逼出,只剩下最纯粹、最坚硬的芯。青木养身功的运转几乎成了本能,那缕暖流不再温和,而是带着一种淬炼般的灼热,在她经脉中奔腾不息,强行驱散着生理和心理的双重疲惫。
1. 身体的预警与意志的抗衡
在最后一次校内模拟测试的前一天,持续的高压和潜藏的营养不良,终于让这具身体发出了警告。午后,一阵剧烈的头晕袭来,眼前阵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
乔琳扶着墙壁,勉强稳住身形,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乔琳,你没事吧?”同桌注意到她的异常,担忧地问。
“没事,”她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可能有点中暑。”
她心里清楚,这不是中暑。这是长期能量摄入与巨大消耗失衡,加上精神高度紧张的必然结果。青莲本源能改善体质,却无法凭空变出能量。父母近期刻意的“节俭”,终究还是影响到了她。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老师。她慢慢走回座位,从书包里摸出一块之前偷偷储备的高热量巧克力,艰难地咽下。然后,她闭上眼,全力引导青莲本源消化这点宝贵的能量,同时调整呼吸,运转青木养身功中凝神静气的法门。
一刻钟后,眩晕感渐渐退去,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能支撑她完成下午的复习。这是一场与自身极限的赛跑,她不能,也绝不会在此刻倒下。
2. 家庭的最后通牒
晚上回到家,气氛比以往更加诡异。王亚珍没有在厨房忙碌,乔建斌也没有坐在他惯常的角落。两人并排坐在客厅破旧的沙发上,脸色是如出一辙的凝重,仿佛在等待一场审判。
乔琳心中一沉,知道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琳琳,过来,坐下。”王亚珍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冷静。
乔琳依言坐下,脊背挺得笔直,静静地看着他们。
乔建斌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口:“琳琳,爸知道你不容易。但是……家里实在是没办法了。”他顿了顿,避开乔琳的目光,“许妍的老师今天又打电话了,说她这次模拟考成绩……一塌糊涂。要是就这么去高考,肯定不行。”
王亚珍接话,语气又快又急,像是怕自己会后悔:“复读一年,学费、生活费,加起来不是小数目。你爸的工作……你也知道。我们商量过了,你成绩好,稳上大学。等你上了大学,可以申请助学贷款,还可以打工……”
后面的话,乔琳已经不需要再听了。核心意思无比清晰:他们要她放弃部分未来可能的资源,甚至暗示她可以考虑不上那么好的、学费昂贵的大学,以便将家里有限的积蓄,全部投入到许妍那场希望渺茫的复读上。
多么熟悉的剧本。只是这一次,他们说得更加“委婉”,但也更加赤裸。
客厅里死寂一片,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许妍的房门紧闭着,不知是否在偷听,但此刻,没有任何声音从里面传出。
乔琳看着父母那两张被生活折磨得过早苍老、此刻却写满自私算计的脸,心中最后一丝对这个家的温情,也彻底熄灭了。她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
她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神如同终年不化的冰雪。
“说完了?”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你们听好,这是我最后一次说。”
“第一,我的高考,我的大学,谁也无权干涉。”
“第二,许妍的路,她自己走,我不会为她牺牲一分一毫。”
“第三,”她目光锐利如刀,扫过父母瞬间变得惨白的脸,“从今往后,我的命运,只掌握在我自己手里。”
说完,她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将门轻轻关上,落锁。
门外,是长久的、死一般的沉默。
3. 淬火成钢,利刃开锋
那一夜,乔琳没有睡。
她也没有继续刷题。
她只是盘膝坐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运转着青木养身功。
体内的暖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着,冲刷着经脉中因情绪剧烈波动而产生的滞涩和寒意。脑海中,前世跳河时冰冷的窒息感,与父母方才那令人心寒的嘴脸交替闪现。
痛苦吗?
是的。
绝望吗?
不。
一种极致的冰冷之后,是涅盘般的清醒与坚定。
所有的依赖、幻想、残存的温情,都在今夜被彻底斩断。
她真正地,彻彻底底地,只剩下自己了。
也好。
无牵无挂,方能一往无前。
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时,乔琳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眸清亮如寒潭之水,深邃而平静,里面所有的迷茫、挣扎、软弱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纯粹的目标和钢铁般的意志。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一夜未眠,精神却前所未有的饱满。体内的暖流更加凝实,仿佛经历了一次淬炼,与她的意志彻底融合。
她拿起笔,在那本写满计划的笔记本扉页,用力写下四个字:
我必成功。
倒计时,最后几天。
至暗时刻已然度过,淬火之钢,利刃开锋。
高考的战场,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