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尘听了周婶的话,嘴角扬起一抹爽朗的笑,干脆利落地应道:
“没问题!既然是周婶你要,就按五毛一斤!您打算订多少?”
周婶见李尘答应得如此痛快,价格更是低得让她心花怒放,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笑得像朵风干的菊花,看向李尘的眼神,那真是越看越顺溜。
“哎哟,可惜了……”她心里忍不住嘀咕,“家里要是有个姑娘该多好,李尘这小子,当女婿那是一等一的称心!”思绪飘得远了点。
李尘瞧着周婶突然眼神发直,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老人家不舒服,赶紧凑近了些,声音里带着关切:“周婶!您…没事吧?是不是天太热了?”
“啊?啊!没事没事!”周婶猛地回神,老脸一热,连忙摆手掩饰,
“婶子好着呢!李尘啊,真是谢谢你了!嗯!估摸着得要三百斤!”她报出个不小的数目。
“成!”李尘一口应承,没有丝毫犹豫,
“后天一早,您直接去店里拉就成,保准给您准备好!”
“好好好!”周婶连连点头,脸上的褶子又深了几分,由衷赞叹道,
“李尘啊,婶子算是看出来了,你读书是把好手,这伺弄庄稼的本事更是了不得!瞧瞧,就这一上午的功夫,进账顶得上别人吭哧吭哧干一个月了!”
周婶顿了顿,眼睛忽然亮起来,带着几分热切,
“对了!你对象还没着落吧?要不要婶子给你张罗张罗?婶子保证,给你介绍的姑娘,个顶个的俊俏懂事!”她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几个亲戚家姑娘的模样。
李尘被这突如其来的“做媒”搞得哭笑不得,赶紧婉拒,“周婶,您的好意我心领啦!眼下真没这心思。再说,”他拍了拍自己洗得发白的裤兜,语气坦诚又带着点无奈,
“我这还欠着一屁股饥荒呢,哪敢耽误人家姑娘?先立业,再成家嘛。”
“唉…也是,你这孩子,有志气。”周婶咂咂嘴,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那…婶子就先走了,后天一早准来!”
“好嘞,周婶您慢走!”
......
送走周婶,李尘蹬着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旧自行车,吱吱呀呀地驶进了云山县最大的农贸市场。
一股混杂着泥土,牲畜粪便,廉价香料和汗水的浓烈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将李尘包围。
耳畔是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鸡鸭鹅的聒噪声,板车压过坑洼路面的颠簸声,这才是真真切切,热气腾腾的九十年代农贸市场!
像极了乡下赶大集的热闹场景,只是规模更大,人更多。
“这才是过日子该有的味儿啊!”李尘深吸一口气,带着点感慨,
“不像十几年后那些超市、精品菜店,看着光鲜,闻着却总少了点烟火气,还总担心是不是打了什么高科技的药水。”
李尘推着车,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缓慢穿行。
市场里货品琳琅满目,码放整齐还带着露水的青菜瓜果,堆积如山的土豆红薯,挂着油亮的腊肉香肠,色彩鲜艳的廉价塑料制品,以及锅碗瓢盆,
还有被圈在笼子里或拴在木桩上的鸡鸭鹅,甚至还有几头小猪崽在哼哼唧唧。
脚下是结块的黄土地,因为云山县久旱无雨,人畜踩踏加上车轮碾压,浮土积了厚厚一层,一阵小风吹过,或是谁脚步重了些,就能扬起一片呛人的尘雾。
李尘眯了眯眼,避开扬起的灰土,目光在两侧的摊位上逡巡。
“大院种菜的家伙什儿得添置了,铁锹耙子都得买,还有浇地的水管……”李尘心里盘算着。
虽然自己有苍穹大佬赋予的“大地之力”这种近乎神技的手段,但对外人总得有个合理的说辞,该做的样子还得做足。
“李元霸?”一个带着点惊疑又熟悉的声音,伴着那个久违的外号,突然从身后传来。
李尘循声转头,看清来人,嘴角张扬,露出开心笑容,
“耗子!”
“滚蛋!说了多少次,我叫陈浩!不叫耗子!”一个穿着时兴格子衬衫、个头比李尘矮半头的青年挤过人群,快步走到他面前,笑骂着,抬手就给了李尘肩膀一拳。
陈浩,小名耗子,李尘从初中到高中最铁的哥们儿。
“我听老班长说,你家里出了点事?现在都缓过来了?”陈浩脸上的嬉笑收敛,关切地看着李尘,
“要是手头紧,或者有啥需要搭把手的,尽管开口!咱兄弟之间,别见外!”他的语气认真而诚恳。
“没事了,都过去了。”李尘心头一暖,笑着摇摇头,反过来问道,
“倒是你,不是说去粤西上大学了吗?怎么跑回来了?”
“嘿嘿,”陈浩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压低声音,
“这不,未来老丈人身体有点小毛病,住院了。媳妇儿发话,我这当女婿的不得赶紧回来表现表现?”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尘,揶揄道:“李元霸,虽然你读书比我强那么一丢丢,可论起找对象这本事,嘿嘿,哥们儿可比你强多了!”
看着他那副欠揍的得意劲儿,李尘忍不住“报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陈浩肩头。
“嗷——!”陈浩夸张地痛呼一声,龇牙咧嘴,“卧槽!李尘!你想谋杀亲兄弟啊!下手这么狠!”他揉着肩膀,感觉骨头都要被拍散架了。
“谁让你小子明知我孤家寡人,还在这儿显摆?”李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嘿嘿,显摆咋了?”陈浩揉着肩膀,笑得贼兮兮,
“说出来吓死你,我女朋友你也认识——就是咱们高中那朵带刺的玫瑰,李莉!嘿嘿,现在被我拿下了!这次回来,就是她钦点我陪护的!”说到李莉,他整个人都像裹了层蜜糖,甜得发腻。
李尘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眼神总是带着点疏离感的女生身影。
李尘有些意外,随即也笑了,“行啊耗子!看来李莉是真认可你了。你小子可给我悠着点,好好对人家姑娘!”
“那必须的!这辈子,我就认准李莉了!”陈浩拍着胸脯保证,话音未落,李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身后。
“喏,你老婆来了。”
只见不远处,穿着素雅连衣裙的李莉也看到了他们,正朝这边走来。她显然也认出了李尘,脸上露出些许惊讶,步伐加快了几分。
“李尘!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见!”走到近前,李莉落落大方地打招呼,声音清脆悦耳,昔日的清冷感似乎淡了许多,多了几分亲近。
“好久不见,李莉。”李尘笑着回应,扫了眼陈浩,
“恭喜你们啊!有情人终成眷属!”他看着眼前这对璧人,由衷地祝福。
“谢谢!”李莉脸颊微红,随即看向李尘,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
“李尘,你家里的事,我们都听说了,你现在还好吧?”
“放心,都好。”李尘点点头,语气平淡而又稳重,
“路是人走出来的,我现在挺好的。”
“对了,你什么时候返校?”陈浩接过话头问道。
李尘神色坦然,回答道:“不回去了。我退学了。”
“什么?!”陈浩和李莉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呼出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那可是多少人挤破头也考不上的重点大学!
说退就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