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茶刚刚飘到水潭上方,无数水流便从潭中急射而出。对着李茶一行人无差别乱射。“收” ,一字过后,水流皆被束缚住,回归平静,流回潭中。
“起,”李茶立于深潭之上,口中轻吐一字,手掌对着墨绿色的水面虚抬,那沉寂万古的潭水轰然沸腾!不是寻常的滚沸,而是整片潭水如同一条被唤醒的巨龙,随着他手掌的姿势,咆哮翻滚,脱离水潭的束缚,冲天而起。
“分,”又是一字真言。刹那间,滔天水幕被无形的力量从中劈开,露出一条直通潭底的巨大通道。水流在通道两侧壁立千仞,维持着奔腾的姿态却无法合拢。潭底,一头庞然大物赫然显现,其形如龟,背负玄奥纹路的甲壳,头颅却是狰狞龙首,周身弥漫着凶戾之气。此时,龙目中满是戾气,怒吼之声震得水潭周围的山石簌簌抖动,甚至裂开蛛网般的细纹。
“摄”又是一字喊出,李茶手掌向下虚握,近千丈的庞大身躯被无形的力量抓住,慢慢悬浮到半空,短小的龙爪不停地倒腾着,比例显得颇为滑稽。
“是你啊!”见到龙龟,李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忆起前世见闻,霸下,龙生九子之一,力大无穷,却素以性情平和,喜好负碑文而闻名,与眼前暴躁的模样大相径庭。其修为已至大罗金仙巅峰,难怪自己那两个弟子会在他手下吃亏。
“小辈!你是谁?胆敢对老祖如此无礼!”霸下奋力挣扎,怒吼出声,龙吟中充斥着怒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它能感觉到束缚自己的力量浩瀚如星海,深不可测。
“哈哈,小辈?”李茶闻言,轻笑一声,只是那笑声中带着一丝冷意,“霸下,老祖我比你那父亲祖龙活得还要久远些,你敢称我小辈?”他的语气骤然变得严厉,“哼!找死!”
话音未落,李茶虚握的手掌微微收紧。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吃咔吃”声响起,仿佛天地巨磨在碾压顽石。霸下那足以硬抗寻常先天灵宝轰击的厚重龟壳,竟在李茶这隔空一握之下,崩裂出细密的裂纹!
“啊——!住手!前辈饶命!我错了!晚辈知错了!”霸下瞬间亡魂大冒,那无穷无尽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不仅作用于龟壳,更深入骨髓,让它真切地感受到死亡临近。它毫不怀疑,只要对方再稍一用力,自己这具强横的身躯,就要彻底崩解,去和祖龙做伴了。
“错了?”李茶停下动作,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瑟瑟发抖的霸下,压力稍减,但并未完全撤去。“那就和我说说,这水下有何不凡之处,能让龙子蛰伏于此?”
它不敢有丝毫隐瞒,连忙道:“启禀前辈,这水下确有一处无主洞天,名为‘壬水洞天’。其中孕育着一株先天灵根——紫霄茶树。此树散发的清灵道韵,能缓解晚辈因业力缠身而带来的神魂躁动、杀意盈胸之苦。自父神没入海眼镇压洪荒水脉后,晚辈就来到此地,借灵根之力维系灵台清明。洞天内,原有一只猴子……”说到此,霸下恼怒地瞪了旁边的无支祁一眼,“不仅随意摘取茶叶,还想撼动灵根本体,搅得洞天不宁。晚辈一怒之下,才将其扔了出去,并封闭了洞天入口。今日又见到他……”
无支祁舞动着手中的混铁棍,毫不示弱地瞪过去,呲牙咧嘴地做着鬼脸,神情间满是挑衅。霸下被定在半空,身躯不能动,只能以眼神狠狠剜着无支祁,龙目之中怒火熊熊,若非受制于人,恐怕早已扑上去。
“原来如此。”李茶微微颔首,算是理清了前因后果。“你日后有何打算?这洞天中的紫霄茶树与吾有缘,稍后吾便会将其取走。”
“这……”霸下闻言,龙目中闪过一丝挣扎与绝望,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恳求道:“前辈神通广大,取走母树自是应当。但…可否慈悲,为晚辈留下一株幼苗?晚辈实在离不开此树。”失去了紫霄茶树的镇压,它不敢想象自己会被那无边业力折磨成什么样子。
“留下一株幼苗?”李茶目光如炬,看着霸下,“可以。你确定,仅凭一株幼苗散发的微薄道韵,能压住你体内龙族绵延至今的磅礴业力?”
霸下巨大的龙头耷拉下来,声音充满了苦涩与无奈:“前辈明鉴……可……可这不是没有办法了吗!洪荒虽大,能净化业力之物寥寥无几,晚辈也只能借此苟延残喘……”
“既如此,不如跟我走吧。”李茶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身体里那点业力,对老祖我而言,还算不得什么。”
“什么?!”霸下抬起头,龙目瞪得滚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大人……大人此话当真?!”净化业力,这是连祖龙都无法做到的事情,眼前这位神秘存在竟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老祖我还不屑骗你一个小辈。”李茶淡然一笑,不再多言。心念微动,催动体内浩瀚如海的大道功德,分离出细如发丝的一缕。这缕功德金光虽小,却蕴含着至神至圣、万法不侵、诸邪避易的无上气息。金光如游龙般没入霸下庞大的身躯。
“啊——!”
霸下浑身剧震,发出一声与之前痛苦嘶吼截然不同,带着舒爽与解脱意味的长吟。那缕功德金光入体,并未带来任何力量上的提升,却如骄阳融雪,将它体内如同附骨之疽的暗红色业力,消融、净化!让它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清明之感,自神魂深处弥漫开来。它眼中浓郁得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露出较为清明的琥珀色龙瞳。
感受到霸下神魂的变化,李茶嘴角微翘,收回法力,撤去对它的禁锢。
霸下庞大的身躯浮在半空,晃了晃巨大的龙头,感受到体内业力减少,再看向李茶,目光中满是感激与敬畏。它低下巨大的龙头,声音前所未有的恭顺:“霸下……拜谢前辈再造之恩!愿追随前辈左右,以供驱策,万死不辞!”
“走吧,带路,去这壬水洞天看看。”李茶摆了摆手,语气平淡。
“是!前辈请随我来!”霸下不敢怠慢,连忙引路。它运转法力,分开尚未完全落下的潭水,带着李茶一行人,走向潭底一处隐秘的灵光旋涡。
“这是……万流归海阵?”李茶目光扫过灵光旋涡以及周围隐没在水流中的无数玄奥符文,立刻认出了此阵的来历。此阵乃是龙族鼎盛时期的护族大阵之一,威力无穷,据说需以龙族至宝,极品先天灵宝四海瓶作为阵眼核心方能布置成功。眼前这座阵法虽然规模不大,但气象森严,水汽氤氲间隐有四海虚影沉浮,道韵天成,绝非等闲。
霸下见李茶一眼认出阵法,心中敬畏更甚,恭敬答道:“前辈法眼如炬,正是万流归海阵。小人不才,对龙族传承的诸多阵法略有涉猎。龙族归隐后,镇族之宝四海瓶暂由小人保管,晚辈凭借此宝,布下此阵守护洞府,以防外界侵扰。”
“不错,不愧是龙族秘传的护族大阵,确有些门道。”李茶负手而立,饶有兴致地观察了片刻。以他臻至化境的阵法造诣,虽只是惊鸿一瞥,已然洞察了此阵大半的运行轨迹与灵力节点,对其威力也有了清晰的判断——寻常准圣初期大能闯入此阵,若无破阵之法或特殊机缘,恐怕也要被那汇聚了万流归墟之力的无尽水脉法则困住,即便能脱身,也非得脱层皮不可。
霸下见李茶观察完毕,不敢让他久等,连忙运转法诀,催动阵法内的四海瓶。只见灵光旋涡微微一颤,周围隐没的符文依次亮起没入四海瓶中。霸下主动撤掉阵法,露出后面一个荡漾着浓郁先天壬水精气的光门。光门之上,以古朴道文书就四个大字——“壬水洞天”。
几人迈步而入,洞天之内,一派自然清雅的景象。天空是柔和的水蓝色光幕,脚下是湿润的灵土。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洞天中央那株高达百余丈的茶树。茶树通体呈淡紫色,枝叶繁茂,每一片茶叶都仿佛由最纯粹的紫水晶雕琢而成,脉络中流淌着氤氲的霞光与玄奥的道纹。微风吹过,枝叶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道音,散发出令人神魂沉醉、灵台清明的奇异茶香,正是中品先天灵根——紫霄茶树。
茶树之下,并非土壤,而是一洼清澈见底的小池。池中也非凡水,乃是至阴至柔、生机无限的先天壬水!这股神水自茶树根系处汩汩涌出,涓涓细流,滋养着紫霄茶,然后又缓缓流入池中,循环往复,使得整个洞天内的水系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不开,呼吸之间都觉修为有所精进。
“先天壬水!不错,真是不错!”李茶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不仅有先天灵根紫霄茶,还有滋养万物的先天壬水。此壬水洞天,果然是一处难得的福地,合该归我云华一脉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