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之争,终以罗睺自爆三位老祖应劫的惨烈方式落下帷幕。战场中心,那片被自爆威力彻底化为虚无、空间至今仍在缓慢修复的区域,仿佛一道巨大的伤疤,烙印在已然贫瘠不堪的西方大地上。
鸿钧道人面色阴沉如水,肩头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魔气虽被压制,却难以短时间内根除。他目光扫过那片虚无,又瞥了一眼散落各处的几件无主灵宝——阴阳老祖的太极图、乾坤老祖的乾坤鼎与鸿蒙量天尺。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炽热,随即袍袖一卷,竟连招呼都未与望舒、扬眉打一个,便毫不客气地将那三件威能无穷的先天灵宝收起,化作一道略显急促的紫虹,破空而去。
那姿态,与其说是得胜而归,不如说是携宝潜逃,连最后一丝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显然是被罗睺临死前摆了一道气得不轻,也或许是感应到了自身成圣机缘将至,不愿再多做停留。
“他……他就这么拿走了?”望舒看着鸿钧消失的方向,柳眉微蹙,心中有些不忿。这三件灵宝乃是阴阳、乾坤二位道友遗物,鸿钧如此行事,未免太过凉薄。
一旁的扬眉大仙却轻轻摇头,拦住了想要理论的望舒,传音道:“仙子且慢。贫道观鸿钧道友周身气息已与天道隐隐相合,紫气蕴腾,怕是……成圣之机已至。此等时刻,还是莫要轻易得罪为好。”
望舒闻言,心中一凛。圣人之下皆蝼蚁,若鸿钧真在此刻成圣,确实不宜与之交恶。她压下心中不快,轻轻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两人身旁空间微漾,一道青袍身影悄然浮现,正是撤去了隐匿的李茶。
“哈哈,李茶道友,贫道就知道是你!”扬眉见到李茶,率先笑了起来,上前打了个稽首,“方才那缕破魔清香,除了道友的茶道,洪荒怕是找不出第二家了。”
李茶连忙还礼,略带歉意道:“扬眉道兄见谅,非是贫道藏拙,实乃修为低下,不敢直面魔祖锋芒,只好在旁耍些不上台面的小手段,让道兄见笑了。”
“诶,道友过谦了。”扬眉摆摆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瞄向李茶周身,鼻翼微动,笑道:“不过,贫道观此次茶香,较之以往似乎更加醇厚悠长,道韵内敛而深远,可是那几件茶具已然功成?”
他心心念念的,依旧是李茶口中那需要用三光神水冲泡的“洪荒第一茶”。
李茶含笑点头:“有劳道兄挂念,茶桌、茶炉、茶壶三件已然炼成。如今只差那九天息壤烧制的茶杯,以及最关键的三光神水,便可圆满。”
“三光神水?”一旁的望舒听到此处,不由得出声打断,美眸中带着一丝诧异看向李茶,“道友需要三光神水?为何不早与我说?”
李茶先是一愣,随即猛地一拍自己大腿,脸上露出追悔莫及的神情:“哎呀!瞧我这脑子!只惦记着海外仙岛的传闻,怎么忘了仙子您就是这洪荒星宿之主!”
所谓三光神水,乃是日光神水(消磨血精骨肉)、月光神水(腐蚀元神魂魄)、星光神水(吞解真灵识念)三者合一后,化成的洪荒第一治疗圣药!能解万毒,愈万伤,肉白骨,活死人!而其本源,正是最精纯的日、月、星三光精华!望舒身为太阴星主,万星之母,凝聚此等神水,对她而言虽非易事,却也绝非无法做到!
“仙子,您看……不知能否赐予贫道一些?”李茶此刻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眼中满是渴望与急切,事关他茶道圆满,由不得他不失态。
望舒还是第一次见李茶如此模样,觉得有趣,有心逗一逗他,便故作沉吟道:“嗯……此水凝聚不易,耗费本源。给你一些嘛……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道友准备拿什么来换呢?”
“这个……”李茶脸上露出一丝“肉痛”的神色,似乎在艰难抉择。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袖袍一拂,几样宝物悬浮在空中。
正是那五灵珠、五行鞭、半截弑神枪以及阴阳镜!
原来,方才鸿钧匆忙卷走太极图等物时,李茶凭借混沌珠遮掩与灵柯无界的迅捷,先一步出手,悄无声息地将这几件不沾因果的灵宝“捡”了过来。
“仙子您看……选一件?”李茶指着这几件足以让洪荒大能打破头的宝物,一脸“心疼”地说道。
望舒看着这几件灵宝,尤其是那煞气未消的半截弑神枪,震惊地瞪大了美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扬眉在一旁也是忍俊不禁,摇头轻笑。
“你……你这家伙!”望舒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又好气又好笑,“我们在前方打生打死,你倒好,在后面捡现成的便宜!”
“嘿嘿,机缘巧合。”李茶干笑两声。
“哼!”望舒故作不悦地哼了一声,目光在几件宝物上扫过,最终落在了那面古朴的阴阳镜上。此镜蕴含阴阳大道,与她星辰之道亦有相通之处,可参悟借鉴。“就这件吧!”
她伸手取走了阴阳镜。李茶见她没有收走五灵珠心放下大半。其它宝物虽好,但比起五灵珠能让混沌珠中演化出先天五灵,让其中世界更进一步,还是差了一些。
“扬眉道兄,你不选一件?”李茶又看向扬眉,主动说道。他拿出这些宝物,本就有意分润,借此与这两位顶尖大能结下更深的善缘。而“分宝”(或者说分赃),无疑是最快拉近关系的方式之一。
扬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道友当真舍得?不心疼?”
李茶一脸“坦诚”:“心疼!怎么不心疼!毕竟是捡了诸位的便宜,被二位道友知晓却一毛不拔,贫道这心里也过意不去!”他这话半真半假,结交之心是真,心疼也是真。
扬眉闻言大笑:“好!既然如此,那贫道便不客气了。我就要这五行鞭吧!”他眼光毒辣,看出李茶极其看重五灵珠,而弑神枪哪怕只有一半也不是五行鞭这种先天上品灵宝能比的。
见扬眉收下五行鞭,李茶动作麻利地将剩下两件灵宝收回袖中,仿佛怕他们反悔一般。随即,他立刻换上一副无比真诚的表情,眼巴巴地望着望舒:“仙子,您看这三光神水……”
望舒看着他这前倨后恭、为了“茶”连面皮都可以不要的模样,实在是哭笑不得,没好气地抛过一个宝瓶:“给你!拿去!”
李茶如获至宝,连忙接过,神识一探,瓶中那闪烁着日、月、星三色奇光,蕴含着无尽生机与造化之力的神水,分量足以冲泡五次他那洪荒第一茶!他郑重其事地躬身一礼:“多谢仙子厚赐!此情贫道铭记!”
得了三光神水,李茶心中激动,恨不得立刻飞回云华洞天,尝试冲泡混沌元灵茶。他脚步刚动,却忽然停下,目光扫过周围这片因大战而支离破碎、灵机尽失的西方大地,又想起了那些在魔气中苦苦挣扎的灵茶树子孙,心中涌起一个念头。
“道友,还不走吗?贫道可是迫不及待,想尝尝这三光神水冲泡的仙茶,究竟是何等滋味了。”扬眉见李茶停下,疑惑道。
李茶转过身,对二人道:“两位道友还请先行一步。贫道在此地尚有些许私事未了,需在此盘桓些时日。”
“哦?”扬眉挑了挑眉,虽有些好奇,但也不多问,洒脱道:“既然如此,道友请自便。待仙茶烹成,莫忘了唤贫道一声便是。”说罢,身形一晃,已融入空间波纹之中,消失不见。
“泡好茶,记得叫我。”望舒也深深地看了李茶一眼,化作一道清冷月华,返回太阴星去了。
转眼间,这片荒芜死寂的战场上,只剩下李茶一人。
他并未离开,而是开始在这片破碎的西方大地上独自行走。脚下是焦黑的土地,崩裂的山河,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魔气与血腥味。他来到一株濒死的灵茶树前,看着它枯黄的叶片,俯下身,以自身精纯的木灵本源为其滋养,又以大法力,小心翼翼地梳理着脚下那断裂、淤塞的细小灵脉。
他要尝试,在这片被遗弃的废土之上,为自己的“子孙们”,勉强改造出一小片可以赖以生存的环境。这并非易事,近乎逆天而行,但他愿意为此耗费心力与时间。他的身影,孤独却坚定,开始在这片满目疮痍的西方之地,默默耕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