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李茶的这次突破,闭关稳固,足足耗费了近千年光阴。当他将大罗后期的境界彻底稳固,周身道韵圆融无暇,神识从深沉的定境中缓缓苏醒时,混沌珠内的墨染,也恰好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墨染周身墨玉般的麒麟甲胄光芒大盛,祥瑞之气化作实质的云霞缭绕,它低吼着,奋力冲击着那最后的关卡。得益于李茶突破时散逸的无上道韵,以及它自身千年来的苦修积累,那坚固的壁垒终于被磅礴的灵力洪流冲开!
“轰!”
一股属于大罗金仙初期的强横气息自墨染体内爆发开来,头顶凝聚的人花缓缓绽放,最终定格在九品层次。
九品人花,已是洪荒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顶尖根基,足以证明墨染的根脚与潜力。但比起李茶那惊世骇俗的十二品无上道基,终究是差了一筹。这也印证了先天生灵与那些顶尖先天神魔之间,确实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墨染对此并无不满,反而充满了欣喜,能踏入大罗之境,已是它此前不敢想象的造化。
李茶微微颔首,对墨染的突破表示认可。他并未急于出关,而是继续护法,让墨染将大罗初期的境界彻底稳固下来。
又是三百年,师徒二人此番闭关才算结束。
当李茶撤去周身禁制,气息与山谷重新融为一体时,他立刻感知到,山谷入口处,一道清冷而浩瀚的气息已然等了许久。
他心念一动,身形已出现在谷口。只见一位女子静立在那里,她身着月白云纹广袖流仙裙,身姿窈窕,容颜清丽绝伦,仿佛集天地间所有光华于一身,周身流淌着如梦似幻的星辰光晕,气息深邃如海,赫然是一位准圣中期的大能!
见到李茶现身,那女子眸光流转,带着一丝好奇与探究,并未因李茶修为低于她而有丝毫怠慢,反而主动打了个稽首,声音清脆如玉石交击:
“道友请了。贫道望舒,见此间阵法玄妙异常,心向往之,枯坐参悟千载未得门径。千年前见道友入内,特冒昧请教,不知道友可否赐教一二?”
望舒!众星之母,月华之神,更是那未来妖族镇族大阵——周天星斗大阵的初创者!李茶心中微凛,没想到将这位洪荒顶尖的女仙吸引来了。他不敢托大,连忙还礼,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原来是望舒仙子驾临,贫道李茶,自号云华散人,此地正是吾之道场。仙子能来是吾的荣幸,赐教不敢当,或可论道一番,请里面叙话。”
随着李茶突破至大罗后期,对这座因他而生的“乾坤封绝大阵”领悟更深,虽还不能完全掌控,但已能凭借自身与阵法的特殊联系,短暂开辟出一条安全的通道。他伸手虚引,阵法光幕如同水波般荡漾开一个门户。
望舒眼中讶色更浓,从容迈步而入。
山谷此时经过李茶的改造,已有一些仙家道场,洞天福地的样貌。只是时间稍短,还没有改造完,略显寒酸。
李茶引着望舒来到一处新开辟的石台旁,两人相对而坐。
望舒性子清冷直接,刚落座便再次开口,美眸中闪烁着对阵法奥妙的渴求:“不知道友可否告知,此阵何名?又有哪些玄妙威能?”
李茶却是不急,微微一笑,袖袍拂过石台。刹那间,暗金色的圣灵桌浮现,五行炉与首阳壶随之落下。他一边熟练地引火、注水、取茶,一边从容道:“望舒仙子不必心急。阵法之事稍后再谈不迟。此乃贫道的一点微末伎俩,名曰‘茶道’,还请仙子先品鉴一番。”
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看似简单,每一个步骤却都暗合天地运转、阴阳升降的至理,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自然道韵。望舒本是阵道大家,对气机流转最为敏感,此刻竟被这奇特的“仪式”所吸引,忘了追问阵法,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李茶的动作移动。
当一杯汤色清亮、香气幽远的悟道茶被李茶以灵力托着,送至她面前时,她下意识地接过。轻呡一口,茶汤初入口微苦带涩,旋即化为难以言喻的鲜爽与甘醇,一股清凉之气直冲紫府,灵台瞬间一片清明!往日参悟阵法时一些晦涩难明之处,此刻竟豁然开朗,有了新的思路!
“道友,这是何物?”望舒惊奇地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感受着体内道韵的活跃与增长,清冷的容颜上难掩震撼。此物竟有助人悟道、清心宁神之奇效,实乃她生平仅见之瑰宝。
“此乃悟道茶,亦是贫道的成道根基。”李茶含笑解释,“仙子饮完此茶,于阵法之道,可有新的明悟?”
说话间听到吞咽之声,瞥见石清,墨染,龙鳗闻着茶香口水都已滴到地上,挥手赐下三杯茶水,三个家伙捧着茶水各自寻了一个角落慢慢品尝去了。
望舒细细体会,片刻后,明眸亮起:“悟道茶……名副其实!确有所悟。观此方大阵,气象森严,勾连天地,应有封天绝地、隔绝灵机之无上威能。只是……贫道观此地已是道友道场,不知此阵为何会设在此处?”她心中疑惑更甚,如此强大的封印之阵,封印的究竟是什么?而李茶又为何能成为此地主人?
李茶闻言,哈哈一笑,神色坦然,竟毫无隐瞒:“仙子法眼如炬,此阵确有封天绝地之能。不过,仙子可知,这阵法所封印的,并非他物,正是贫道本人。”
“什么?!”纵然望舒心性修为极高,此刻也不禁失声,美眸圆睁,“那之前那场引动灭世神雷的化形天劫……”
“正是贫道的化形之劫。”李茶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我的天……天道……”望舒下意识地接口,言语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望舒仙子,慎言。”李茶神色一肃,打断了她,“吾讲这些没什么,你不想被天道针对还是少说为妙。”李茶有大道功德护体,天道即便针对他也不敢下死手。望舒可没大道功德。
望舒心中一凛,立刻明悟,看向李茶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好奇与探究。被天道亲自设下如此大阵封印,化形时引动灭世神雷……这位看似只有大罗后期的云华散人,其根脚与经历,简直骇人听闻!竟敢与天道叫板,还能安然无恙,实在不可思议!
“是贫道失言了,多谢道友提醒。”望舒郑重道谢。
随后,两人的交谈便围绕着这座“乾坤封绝大阵”展开。李茶并未藏私,将自己对这座阵法的理解深入浅出地讲解给望舒听。望舒本就是阵法大家,听得如痴如醉,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与疑问,两人相互印证,竟是越聊越投机。
论完阵法,自然而然地转为论道。
望舒阐述其星辰大道,挥手间,虚空生辉,周天星斗仿佛近在咫尺,星辰运转、光暗交替、星力引动等等奥妙,在她口中娓娓道来,深邃玄奥,让李茶对周天星斗有了更本质的认识,受益匪浅。
而轮到李茶讲述其茶道时,更是让望舒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她从不知,天地间竟有如此包容、温和却又直指本源的大道。以一杯清茶,阐述万物生克、调和阴阳、明心见性、乃至教化众生之理。这茶道,看似不争,实则格局宏大,隐隐有与那冰冷运转的天道规则分庭抗礼的气魄!她此次论道,收获之丰,远超预期。
此时,石清、墨染以及龙鳗,也早已被道音吸引,悄悄围坐过来,专心致志地聆听两位大能论道,如痴如醉,各有收获。
论道结束,山谷内道韵余音袅袅。望舒只觉心神饱满,修为隐隐又有精进,对李茶更是感激。她素手一翻,取出数十枚闪烁着璀璨星辉、内蕴精纯星辰之力的晶石。
“李道友,此次论道,望舒受益良多,无以为报。此乃星辰晶石,乃星辰核心所凝,于我而言不算稀罕,但对布置阵法、炼制星属性灵宝颇有助益,还望道友收下,聊表谢意。”
李茶见这些晶石品质极高,确实是布阵的绝佳材料,未来或有大用,便也不推辞,含笑收下:“既然如此,贫道便却之不恭了,多谢仙子厚赠。”
他看了看尚在改造中的山谷,对望舒道:“仙子,贫道还需些时日打理这道场,便不多留你了。”
望舒也知趣,起身告辞:“无妨,道友自便。望舒也需回去好生消化此番收获,期待他日有缘,再与道友品茶论道。”
李茶送她至谷口,两人互相稽首作别,望舒化为一道清冷月华,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