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店安全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的铅块,沉重得压得人喘不过气。王平深度昏迷,呼吸微弱,右臂上那变异后的污染印记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灰白与幽蓝交织,散发着不祥的静谧。
魏子腾瘫在地上,腿上的诅咒虽暂时被黄曼结合王平“守护”之力构筑的脆弱屏障挡住,但那沸腾的黑色和闪烁的电路状红光,依旧像一颗定时炸弹。
黄曼自己也消耗巨大,脸色苍白地靠墙调息,警惕的感官却如同雷达般扫描着屋内屋外的任何细微动静。
那来自深渊论坛崩溃的、被黄曼隐约感知到的“一瞥”,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每个人心头。他们刚刚从一场数据风暴中抢出一线生机,却仿佛又落入了另一个更庞大、更无形的罗网边缘。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黄曼率先打破沉默,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论坛崩溃的动静太大,不可能不引起其他存在的注意。这里已经不安全。”
魏子腾艰难地撑起上半身,苦笑道:“可是我们现在这状态……能去哪儿?平哥昏迷不醒,我这腿也快废了,出去就是活靶子。”
“必须冒险。”黄曼的目光扫过地板上那些已经消散的信息符号残留,“‘逆流之沙’、‘梦魇之泪’、‘虚妄花’、‘寂灭石’……这些药材和媒介,无一不是传说中的禁忌之物,寻常渠道根本不可能找到。唯一的希望,就是信息里提到的、那些可能存在于现实夹缝或小型‘域’中的产地。”
她看向窗外,城市依旧沉睡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论坛崩溃,全球范围内的异常能量场都会产生波动。一些平时隐藏极深的‘域’,其入口可能会因为这种宏观规则的扰动而短暂变得不稳定,甚至显现。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窗口。”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蜷缩在角落的小波,突然抬起头,小脸上带着一丝不安,小声说道:“黄姐姐,魏哥哥……外面……好像有鸟叫……很奇怪……”
鸟叫?
黄曼和魏子腾同时一怔。凌晨三四点,城市中心,哪来的鸟叫?而且,旧书店所在的这条老街,平时连野猫都少见。
黄曼眼神一凛,瞬间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融入了墙壁的阴影。她示意魏子腾和小波绝对保持安静,自己则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挪到窗帘边缘,掀起一道极细微的缝隙,向外望去。
街道上空无一人,路灯昏黄的光晕下,只有夜风吹动落叶的沙沙声。然而,黄曼的瞳孔却微微收缩。
在她的超凡视觉中,看到了普通人无法察觉的景象——几只通体漆黑、眼睛却闪烁着微弱红光的乌鸦,正悄无声息地站在对面屋顶的檐角上。它们并非真实的鸟类,而是由一种极其精纯的、带着秩序与监察意味的能量构成!
这些能量乌鸦一动不动,如同最精密的监控探头,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视着整条街道,尤其是旧书店所在的这栋楼。
它们的存在感极低,若非小波天生灵感敏锐,加上黄曼此刻高度警觉,几乎难以发现。
“是‘巡夜司’的‘夜鸦’!”魏子腾通过黄曼的眼神和手势明白了情况,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说道,脸上血色尽失,“妈的……怎么把这群‘清道夫’给招来了!”
“巡夜司?”黄曼眉头微蹙,这个名称她似乎有些印象,但了解不深。
“一个半官方半民间的组织,成分复杂,但宗旨是‘维持表世界稳定,清除异常威胁’。”魏子腾语速极快地解释,“他们不像‘归墟’那样有毁灭性的野心,但手段同样强硬,对任何可能引发现实混乱的‘超自然因素’都采取零容忍态度。他们的‘夜鸦’是最高效的追踪和监视工具之一……”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论坛崩溃这种级别的‘异常事件’,绝对在他们的最高警戒名单上。他们肯定是追踪到了论坛崩溃时泄露的数据流,或者平哥最后下载信息时产生的能量涟漪,摸到了这片区域!我们……可能已经被锁定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魏子腾的话,一只“夜鸦”突然转动头颅,猩红的电子眼直勾勾地“盯”向了旧书店二楼窗户的方向!虽然隔着窗帘和墙壁,但那冰冷的注视感,如同实质般穿透而来!
黄曼立刻放下窗帘缝隙,屏住呼吸。
屋内陷入寂静。
“他们还没确定具体位置,只是在排查。”黄曼冷静地分析,“‘夜鸦’的感知有范围限制,而且这栋楼有我们之前布下的简易干扰法阵。但他们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离开。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怎么办?”魏子腾心急如焚,腿上的诅咒因为紧张而又开始隐隐作痛,“硬闯出去等于自投罗网!躲在这里迟早被瓮中捉鳖!”
黄曼的目光再次落到昏迷的王平和魏子腾的腿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有一个办法,或许能暂时避开‘夜鸦’的追踪,还能为我们争取寻找药材的时间。”
她走到房间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魏子腾之前带来的、尚未使用的材料和工具。她从中翻找出几块刻画着复杂符文的玉石碎片,以及一小瓶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黑色粉末。
“这是……‘阴魂木’的粉末和残缺的‘幻影阵’基盘?”魏子腾认出了这些东西。
“没错。”黄曼快速地将玉石碎片按照特定方位摆放在房间四周,然后将黑色粉末小心翼翼地撒在碎片之间,形成一道诡异的图案。
“我要布置一个‘残影匿踪阵’。这个阵法不能完全隐藏我们,但可以制造一个强大的、模拟‘域’入口即将消散的能量假象,将‘夜鸦’和巡夜司的注意力吸引到错误的方向。”
她看向魏子腾和小波:“阵法启动后,会产生强烈的能量波动,模拟一个小型‘域’崩溃的尾声。巡夜司的人肯定会优先去调查那个假象。而我们需要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利用这短暂的混乱,从另一条隐秘通道离开这里。”
“可是平哥……”魏子腾看向昏迷的王平。
“我背他。”黄曼的语气没有丝毫犹豫,“你负责指路和警戒。小波,跟紧我,无论如何不要出声。”
计划已定,再无退路。黄曼双手结印,口中念诵起古老而晦涩的咒文。地上的玉石碎片和黑色粉末开始散发出幽幽的光芒,一股混乱、衰败、仿佛来自异空间的气息逐渐弥漫开来,与窗外“夜鸦”那秩序井然的监察能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街道对面屋顶上,那几只“夜鸦”似乎察觉到了这股异常波动,立刻变得躁动不安,猩红的电子眼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就是现在!
黄曼低喝一声:“阵起!”
幽光暴涨,瞬间充斥整个房间!与此同时,她一把背起昏迷的王平,魏子腾强忍剧痛抓起必要的装备,小波紧紧跟上,三人如同离弦之箭,冲向安全屋后方那扇伪装成书架的、通往地下排污系统的隐秘逃生口!
窗外,刺耳的警报声划破夜空,由远及近!
巡夜司的主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