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裂隙内的死寂谷地中,那股令人窒息的攻击性怨念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冰冷的荒芜和依旧扭曲的光线。核心石柱黯淡无光,周围狰狞的幻影彻底消散,但环境的诡异与规则的不稳定并未改变。他们仍被困在这片被撕裂的时空碎片中。
王平瘫坐在冰冷的黑砂地上,剧烈地喘息着,大脑因过度使用共情力而阵阵刺痛,七窍渗出的血迹已然干涸。
右臂的污染印记在经历了与阵法师残念的激烈共鸣后,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寂,灰蓝色的纹路仿佛凝固,不再躁动,却透着一股深不见底的寒意。他摊开手掌,那枚指甲盖大小、触手温润却内蕴幽光的黑色阵法碎片静静躺着,像一只沉睡的眼睛。
“平哥!你没事吧?”魏子腾连滚带爬地冲过来,脸上混杂着后怕与狂喜,他小心地检查着王平的状态,尤其是那条看起来更加诡异的手臂。
“还……死不了。”王平声音沙哑,将碎片递到魏子腾眼前,“关键……可能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黄曼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初时有些涣散,随即迅速恢复清明,但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曼姐!你醒了!”魏子腾惊喜道。
黄曼艰难地撑起身体,目光扫过恢复平静但依旧险恶的环境,最后落在王平和他手中的碎片上。她没有多问,指尖已然搭上自己的腕脉,片刻后,又凌空虚点,感应了一下王平和魏子腾的气息。
“神魂透支,元气大伤,但根基未损。”她迅速做出判断,声音虽轻却稳定。
她从贴身药囊中取出三粒色泽不同的丹药,自己服下一粒翠绿色的,又将一枚赤红色的递给魏子腾,一枚乳白色的递给王平。“绿色固本,红色培元,白色安神。先恢复些力气,此地不宜久留。”
丹药入腹,一股温和却有力的暖流迅速扩散开来,滋养着干涸的经脉和疲惫的灵魂。王平感到头脑的刺痛缓解了不少,魏子腾苍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黄曼的医术,在此刻显得尤为重要。
稍事恢复后,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那枚阵法碎片上。
“老魏,能读出什么吗?”王平将碎片递给魏子腾。
魏子腾接过碎片,拿出他那屏幕碎裂但核心功能尚存的终端,连接上几个精巧的探头,小心翼翼地对碎片进行扫描。屏幕上数据流疯狂跳动,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能量结构极其复杂……蕴含的信息是碎片化的,而且被一种古老的加密方式打散了……”魏子腾一边操作一边解释,“这玩意儿就像一块被砸碎又胡乱拼起来的硬盘,大部分数据都丢失了,剩下的也乱七八糟……等等!”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手指飞快地放大一段解析出的模糊能量纹路:“这里!有一小段关于这个‘逆乱阴阳隔绝阵’的原始阵图反馈!虽然残缺,但能看出……它最初应该有一个隐藏的‘生门’,用于布阵者自身出入和维护,但被归墟篡改后,这个‘生门’被强行封闭并扭曲成了……一个单向的能量抽取口!”
他指向谷地中央那片依旧微微扭曲的空间裂隙:“就是那里!现在它只进不出,强行穿过会被空间乱流撕碎!但如果我们能逆转这个过程,哪怕只是短暂地打开一个缺口……”
“如何逆转?”黄曼立刻追问。
魏子腾挠头,面露难色:“需要庞大的能量冲击‘生门’节点,并且冲击的波段必须与阵法最初设定的‘密钥’吻合……密钥信息肯定在归墟手里,我们不可能知道……”
王平凝视着那片扭曲的裂隙,感受着碎片中残留的、阵法师对完美阵法的那一丝执念。他闭上眼,再次调动起微弱的共情力,不是去沟通残念,而是去感受这片被强行扭曲的空间本身那细微的“不协调”之处。
“或许……不需要密钥。”王平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明悟,“归墟是强行篡改,如同给门加了一把坏掉的锁。阵法师的怨念消散,这把‘坏锁’的强制力也减弱了。如果我们能模拟出足够强大的、纯粹的空间扰动,像一把重锤,不去开锁,而是直接震动门轴……或许能震开一条缝隙!”
他看向黄曼和魏子腾:“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块巨石,激起涟漪,足以暂时扰乱水面的倒影。”
这个想法极其大胆,近乎赌博!但眼下,这是唯一可行的思路。
“模拟空间扰动……需要巨大的能量爆发,而且必须集中在一个点!”魏子腾快速计算着,“我和曼姐的状态,根本做不到!平哥你……”他看向王平那条诡异的手臂。
王平也看向自己的右臂。那沉寂的污染印记,蕴含着源自深渊论坛崩溃的、混乱而庞大的规则力量。使用它,无疑是在玩火,很可能再次引发失控。但此刻,他们没有选择。
“我来。”王平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他转向黄曼,“曼姐,我需要你帮我,在我引导能量冲击时,尽可能稳住我的心神,防止被反噬。”
黄曼深深看了王平一眼,点了点头。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再次捻起三根金针,针尖凝聚起微弱却精纯的净化光芒,悬于王平头顶百会穴和双臂关键穴位之上。“我会尽力。”
魏子腾则迅速计算出“生门”节点最可能的空间坐标,并用最后一点能量,在对应位置布下了一个微型的能量聚焦器,作为引导标靶。
准备就绪。王平深吸一口气,走到聚焦器前,闭上双眼。他不再压制右臂,而是尝试主动去沟通、去引导那深藏在污染印记深处的、混乱的空间之力。过程比想象中更痛苦,那力量如同桀骜不驯的凶兽,在他的意志下疯狂冲撞,冰寒与灼热交替肆虐,几乎要撕裂他的手臂和灵魂。
黄曼的金针适时刺下,清凉平和的力量如同堤坝,帮助他约束着狂暴的能量流。魏子腾紧张地盯着终端,随时准备调整坐标。
“就是现在!”魏子腾大喊。
王平猛地睁开眼,眼中灰蓝色光芒大盛!他抬起右臂,将所有引导出的混乱空间能量,对着那片扭曲的裂隙,对着魏子腾标记的节点,狠狠地“推”了过去!
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仿佛玻璃被极度拉伸、即将破碎的、令人牙酸的空间撕裂声!谷地中央的景象剧烈扭曲、折叠,那片裂隙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起剧烈的波纹!一道细微的、闪烁着不稳定白光的缝隙,在波纹中心艰难地撑开!
“通道打开了!快!”魏子腾扶起虚弱的黄曼,王平强忍着脱力和反噬的剧痛,三人毫不犹豫,用尽最后力气,冲向那道转瞬即逝的光隙!
在身体被空间乱流包裹、失去方向感的最后一刹那,王平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那枚阵法碎片。
碎片微微发烫,一段极其模糊的、关于某个荒凉海岸线与特定星象的坐标信息,如同回光返照般,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光芒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