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联盟为这次家宴筹备了整整三天。
李恩菲把这次家宴定义为“战略总攻”,她在徐晋城家的厨房墙上贴满了彩色便签:《家宴作战计划》《对话禁忌清单》《微表情管理指南》。慢慢则负责装饰客厅,她在每个角落都摆上了毛绒玩具,说这样能让佳佳阿姨感觉“更温馨”。
“记住,自然!要显得自然!”李恩菲一边帮徐晋城系围裙,一边强调,“就像这一切都是你随手准备的,而不是策划了三天三夜的结果。”
徐晋城看着满厨房的食材和墙上的作战计划,苦笑道:“这怎么可能自然得起来...”
“闭嘴!你现在的人设是‘温柔居家男’,会煲汤能带娃,偶尔还有点文艺情怀!”李恩菲塞给他一把香菜,“快点,把这切了,但要切得随性一点,不能太工整,显得太刻意。”
下午五点,门铃准时响起。 徐晋城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把汤锅从火上端下来,听到铃声手一抖,差点把汤洒了。慢慢尖叫着“佳佳阿姨来了”,飞奔去开门。
李佳佳站在门口,褪去了白大褂的她穿着一件浅蓝色针织衫,头发松松地挽起,手里提着果篮和一套精美的儿童绘本。她看起来比医院里柔和许多,但眼神里仍带着医生特有的敏锐观察力。
“打扰了,”她微笑着把绘本递给慢慢,“这是答应给你的礼物。”
慢慢欢呼着接过礼物,迫不及待地拉着李佳佳的手往屋里带:“佳佳阿姨快来看,我和爸爸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徐晋城从厨房探出头来,围裙上沾着面粉,额头冒着细汗,这倒意外地符合“努力准备家宴”的人设。李佳佳看到他这副模样,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徐晋城连忙摆手,却差点把手里的锅铲甩出去,“你坐着休息就好,马上就能开饭。”
李恩菲从客房里溜出来,假装刚到的样子:“姐你来啦!哎呀姐夫你这汤怎么有点糊味?”她一边说一边朝徐晋城使眼色。
徐晋城这才惊觉汤锅真的飘出焦糊味,慌忙转身去抢救。这笨拙的一幕却让李佳佳真心实意地笑了出来:“看来徐先生平时确实不常下厨。”
餐桌上,气氛微妙。 四菜一汤摆上桌,卖相勉强及格。慢慢坐在李佳佳旁边,不停地给她夹菜:“佳佳阿姨你尝尝这个,爸爸专门为你做的!”
徐晋城紧张地观察李佳佳的表情。她每尝一口菜,他的心跳就加速一分,像是在等待审判结果。
“味道不错,”李佳佳尝了一口清蒸鱼,点点头,“火候掌握得挺好。”
徐晋城暗暗松了口气,这是李恩菲制定的“安全菜”,他练习了整整六遍。
然而接下来李佳佳尝了一口红烧肉,微微蹙眉:“这酱油...是不是放得有点多?”
徐晋城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这道菜是李恩菲坚持要加的,说能体现“家常感”,但现在看来可能是个错误。
“我觉得正好!”李恩菲急忙救场,“我姐口味淡,姐夫你别在意。”
李佳佳却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盘红烧肉,轻声道:“我爷爷做红烧肉时喜欢加一点陈皮,能解腻增香。徐先生下次可以试试。”
这句看似随意的建议让餐桌上的三个人都愣住了。这不再是客套的点评,而是带着亲密感的厨艺交流!李恩菲在桌下猛踩徐晋城的脚,用口型说:“记下来!”
徐晋城疼得龇牙咧嘴,却忙不迭点头:“好、好的,我记下了。”
饭后甜点时间,危机悄然降临。 慢慢按照计划拿出她画的“全家福”——上面是徐晋城、她自己,以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性形象。
“佳佳阿姨,这是你!”慢慢指着画上的白大褂女性,天真地说,“你站在爸爸和我中间,我们在看极光!”
客厅瞬间安静。这明显超出“自然”范畴的暗示,让徐晋城想当场消失。李恩菲也倒吸一口冷气,显然这不在她的计划内。
李佳佳接过画,认真看了很久。就在徐晋城准备道歉时,她却轻轻摸了摸慢慢的头:“画得真好。不过极光不是这样的,下次阿姨带你看真正的极光照片。”
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尴尬回避!这个回应既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又给未来留下了空间。徐晋城看着李佳佳温和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看似被设计的夜晚,开始有了真实的温度。
然而就在这时,李佳佳的手机急促响起。她接听后表情立刻变得严肃:“好,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她带着歉意起身:“科室有急事,我得马上回医院。”
徐晋城连忙起身:“我送你。”
“不用麻烦,我打车就好。”
“这么晚了,不安全。”徐晋城坚持,同时给李恩菲使了个眼色。
李恩菲立刻会意,拉着慢慢说:“对对,让姐夫送你!我和慢慢收拾厨房!”
去医院的路上,车厢里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徐晋城几次想开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是李佳佳打破了沉默:“慢慢很可爱。”
“嗯,就是有时候太机灵了。”徐晋城苦笑。
“机灵点好,说明你把她教育得好。”
又是一阵沉默。
在等红灯时,徐晋城突然冒出一句:“其实那盘红烧肉,我是按着网上的菜谱做的。酱油确实放多了。”
李佳佳轻笑:“看出来了。不过比我们医院食堂的好吃。”
这句玩笑让气氛轻松了不少。徐晋城趁机问道:“你们医生经常这样突然被叫回医院吗?”
“嗯,习惯了。特别是我们心血管科,时间就是心肌。”
这句话让徐晋城对李佳佳的职业有了更具体的认知。他不再把她仅仅视为“红娘联盟的目标”或“慢慢可能的新妈妈”,而是开始理解她作为医生的责任与压力。
到达医院时,李佳佳解开安全带,真诚地说:“谢谢今天的晚餐,也谢谢你的理解。”
徐晋城摇摇头:“应该的。你去忙吧。”
他看着李佳佳匆匆离去的背影,白大褂已经拿在手上,步伐迅速而坚定。那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他们生活在两个不同的节奏里——一个是慢吞吞的居家生活,一个是争分夺秒的医疗世界。
回家路上,徐晋城收到李佳佳的短信:“安全到达,谢谢款待。红烧肉虽然咸了点,但心意很甜。”
他看着手机屏幕,不自觉地笑了。这是第一次,李佳佳主动给他发工作以外的信息。
李恩菲和慢慢早已在家翘首以盼。听完徐晋城的汇报,李恩菲激动地跳起来:“成功了!姐夫!她主动发消息了!这是重大突破!”
慢慢也抱着小熊欢呼:“佳佳阿姨说要带我看极光!”
徐晋城看着兴奋的两人,再回想今晚的点点滴滴,心里五味杂陈。他确实对李佳佳有了更多好感,但那种感觉不再是基于红娘联盟的策划,而是源于真实的接触和理解。
临睡前,他给李佳佳回了条信息:“值班辛苦,如果需要夜宵,我可以送点不咸的红烧肉过去。”
几分钟后,李佳佳回了一个笑脸:“好,下次我教你放陈皮。”
徐晋城握着手机,第一次觉得,也许这场始于策划的关系,真能走向自然而然的未来。而此刻在医院忙碌的李佳,在抢救病人的间隙看到这条信息,也不自觉地微笑了一下。
家宴的风云散去,但舌尖上的心跳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