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五岁萌娃使出终极必杀技,当冷静自持的医生第一次在诊室外慌乱,徐晋城才发现,慢慢那个简单的心愿,竟是他们感情路上最难的考题。
红娘联盟解散后的日子,平静得让李恩菲有些不适应。她像一位退休的老将军,每天捧着手机刷着徐晋城和李佳佳的聊天记录,既欣慰又有些手痒——毕竟,亲自导演的言情剧突然改成生活纪实片,总让人觉得少了点发挥空间。
然而,这种平静被一张照片打破了。
周一上午,慢慢的幼儿园班级群里,老师上传了孩子们的手工作品。其中慢慢的“全家福”黏土画格外引人注目:徐晋城和李佳佳手拉手站在彩虹下,慢慢自己站在中间笑得灿烂,背后还有个举着“胜利”牌子的小人——明显是李恩菲的卡通版。
“慢慢小朋友说,这是她最爱的家人们。”老师在照片下配文。
李恩菲第一时间截图发到“前红娘联盟”三人小群(她坚持保留这个群名),连发十个放鞭炮表情:“官方认证!李医生默认家庭地位!这是历史性突破!”
徐晋城看着照片,心里泛起暖意。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一向很少在家长群发言的李佳佳,竟然在照片下评论了一句:“慢慢的手真巧,颜色搭配很好看。”
虽然只是简单一句夸奖,但在其他家长清一色的“老师辛苦”中格外显眼。徐晋城反复点开那个点赞的小爱心,像个第一次收到喜欢女孩纸条的毛头小子。
然而,真正的转折发生在周四的幼儿园亲子日。
阳光明媚的操场上,欢声笑语几乎要掀翻天空。徐晋城请假参加,穿着李恩菲强行搭配的“亲子装”——一件印着卡通小熊的白色t恤,让他看起来年轻了五岁,也幼稚了十岁。
慢慢参加“小脚踩大脚”游戏,小脚丫踩在爸爸脚背上,父女俩笨拙又努力地向前冲。快到终点时,慢慢兴奋过度,脚下一滑摔了出去。虽然操场铺着塑胶地面,但她膝盖还是擦破了一大块皮,血珠瞬间渗了出来。
慢慢愣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老师急忙跑来,徐晋城也心疼地冲过去想抱女儿。可慢慢却推开他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要……要佳佳阿姨!佳佳阿姨是医生……她不会让我痛……”
孩子的逻辑简单直接,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湖面。徐晋城手忙脚乱地给李佳佳打电话,电话那头背景音嘈杂,显然她在忙。但听到慢慢受伤的消息,李佳佳只简短说了句“等我十分钟”,就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李佳佳真的来了。
她穿着白大褂外面套着羽绒服,显然是直接从医院跑出来的。额头上带着细汗,呼吸有些急促。看到哭成小花猫的慢慢,她立刻蹲下身,打开随身携带的简易医药箱。
“慢慢乖,让阿姨看看。”她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镇定效果,慢慢立刻止住了大哭,变成小声抽噎。
李佳佳的专业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清创、消毒、包扎,动作轻柔熟练。她一边操作一边轻声安抚:“阿姨吹吹,痛痛飞飞哦。我们慢慢最勇敢了,对不对?”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徐晋城看着这一幕,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包扎完毕,慢慢突然伸出小手紧紧抱住李佳佳的脖子,把小脸埋在她肩窝,带着浓重鼻音呢喃:“李阿姨……你做我妈妈好不好?我会很乖……很乖的……”
空气瞬间凝固。
徐晋城清楚地看到,李佳佳拿着胶带的手猛地一颤,那卷医用胶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徐晋城脚边。
“慢慢!别瞎说!”徐晋城慌忙道歉,“孩子乱说的,李医生你别在意……”
他语无伦次,恨不得把女儿的嘴捂上。这个直球打得他措手不及,比面对李克时还要慌乱。
然而,李佳佳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她没有立刻推开慢慢,也没有尴尬地笑一笑转移话题。她只是保持着蹲着的姿势,手臂还环着慢慢的小身子。徐晋城看到她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眼底泛起一层清晰的水光,在阳光下闪烁如碎钻。
“慢慢,”李佳佳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异常温柔,“阿姨也特别喜欢慢慢。但是……‘妈妈’这个词,很重很重。它代表着永远不会离开,代表着要做得很好很好才行。”
她抬起头,目光直视徐晋城,眼泪终于承载不住,从眼角滑落一滴。但她迅速擦掉,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徐晋城,我们需要谈谈。”
当晚,徐晋城失眠了。
他反复回想白天李佳佳那个含泪的眼神,以及那句“需要谈谈”。他预感到,这可能是他们关系的一个关键转折点,要么向前一大步,要么……后退到原点。
晚上十一点,手机屏幕终于亮了。李佳佳发来一条很长的消息,长到徐晋城需要滑动好几次才能看完。
“徐晋城,今天我有点被吓到了。不是被慢慢的请求吓到,而是被自己的恐惧吓到了。”
“我从小习惯了一切靠努力获得。努力读书,努力考试,努力做一名好医生。我相信只要足够努力,就能掌控结果。但感情,尤其是成为‘母亲’这样的角色……我害怕。”
“我害怕承诺得太轻易,却辜负慢慢的期待。她今天说‘我会很乖’的时候,我心都疼了。孩子不应该需要‘乖’来换取爱。我更害怕,自己忙碌的工作,无法给予她应有的陪伴。医生和母亲的角色,有时候是冲突的。”
“我也害怕……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否真的准备好了承担‘家庭’的重量?激情褪去后,生活的琐碎和压力面前,我们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彼此理解和支持?”
“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需要想清楚。”
徐晋城捧着手机,一字一句地读了好几遍。窗外月色冰凉,他的心却因为这段坦诚而渐渐温暖起来。李佳佳没有逃避,她在认真地思考他们的未来,这本身就是一种诚意。
他没有立刻回复一堆保证或劝说,只是简短的几个字:“好。我和慢慢,都会等你。”
这句话发送成功后,他走到慢慢房间。小丫头因为膝盖受伤睡得不安稳,怀里还紧紧抱着李佳佳今天包扎时留下的那条小手帕。
徐晋城轻轻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心里一片柔软又坚定。
窗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李恩菲正抱着望远镜偷看,对怀里抱着的草莓熊小声说:“第二阶段‘攻心为上’,启动!姐夫这次表现及格!”
她掏出手机,悄悄给李佳佳发了条消息:“姐,慢慢睡梦中还在喊‘佳佳阿姨’,姐夫在床边守着呢。他刚才回复你的话,是认真的。我们都等你。”
发完消息,李恩菲看着夜空,长长舒了口气。她想起白天慢慢摔倒时,李佳佳狂奔而来的样子;想起她包扎时温柔的眼神;想起她听到“妈妈”那个词时,不是厌恶或尴尬,而是郑重其事的泪光。
“也许,”李恩菲自言自语,“最厉害的红娘,不是套路,而是真心。慢慢这个小丫头,才是终极必杀技啊。”
而城市的另一端,李佳佳看着手机上接连收到的两条消息——一条来自徐晋城,简短却坚定;一条来自妹妹,带着孩子的纯真和家人的温暖。
她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医院值班室的灯光。今天慢慢那句“做我妈妈好不好”和孩子气的承诺,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内心最柔软也最恐惧的角落。
她一直以为自己害怕的是承诺,此刻才明白,她害怕的是自己无法胜任。但徐晋城那句“我们会等你”,没有压力,没有催促,只有全然的信任和包容。
李佳佳轻轻抚摸着自己白大褂上的胸牌,上面刻着“李佳佳医生”五个字。她拯救过很多生命,却很少思考如何构建一个生命所需的温暖巢穴。
也许,是时候尝试了。不是作为完美的医生,也不是作为完美的母亲,只是作为李佳佳自己,和一个叫徐晋城的男人,还有一个叫慢慢的小女孩,一起学习如何成为一家人。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李佳佳没有许愿,只是微微笑了笑。
守护者联盟,或许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