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几女见面的修罗场过去后,徐晋城的日子似乎又重归平静,周末的时候,几女也会一通上门来聚会。
直到在一个飘着细雨周日的傍晚,发现五岁半女儿慢慢的“秘密计划”。
他原本想找慢慢的彩色铅笔给她幼儿园作业上色,却在慢慢床头柜最底层摸到个硬皮笔记本。翻开瞬间,他整个人愣住了——页面贴满四位女性的照片,每张照片下面都贴着各种图案的贴纸,活像幼儿园版的人才评估报告。
“爸爸!”慢慢抱着小熊玩偶出现在门口,睡眼惺忪却语气骄傲,“这是我的妈妈评分表!”
徐晋城颤抖着手指翻看笔记。陈帆的照片下贴着糖醋排骨贴纸,后面跟着五颗金色星星;林老师的页面贴着蝴蝶结贴纸,但只有三颗星星;李佳佳的照片旁是听诊器贴纸配四颗星星;齐澜的便利店围裙画了个大红圈,旁边贴着关东煮贴纸和六颗星星。
最绝的是最后一页的贴纸维恩图,四个圆圈交错重叠,中心贴着“妈妈”贴纸,旁边是陈帆+饭锅,徐老师+辫子,齐澜+便利店,李佳佳+听诊器。
徐晋城大致理解“理想妈妈=陈阿姨的厨艺+林老师的扎辫子技术+李医生的医术+齐阿姨的便利店”。
“慢慢...”徐晋城声音发干,“你这是从哪学的?”
“《小猪佩奇》里猪爸爸找工作就是这样呀!”慢慢得意地指着贴纸,“我观察好久了,陈阿姨每周三带可欣吃甜品,林老师周五买花,李医生周日值夜班,齐阿姨天天在便利店。爸爸你要分批出击!”
徐晋城眼前发黑,想起上周女儿确实总捧着小画板写写画画,还美其名曰“家庭作业”。原来作业内容是把亲爹当成项目来管理。
周一老年大学书法课,徐晋城彻底破防了。赵爷爷布置临摹“宁静致远”,他满脑子都是女儿的贴纸评分表,毛笔尖颤抖着写下“宁缺毋滥”。墨迹未干,全班哄堂大笑。
“小徐啊,”赵爷爷推推老花镜,“春天到了,心思活络可以理解,但别拿老祖宗的智慧开玩笑啊!”
徐晋城尴尬得想钻到宣纸底下。
下课铃响时,徐晋城已收到三位女性的“巧合”消息。陈帆问要不要一起接孩子,林老师发来幼儿园活动照片,李佳佳甚至预约了全家体检。他盯着手机屏幕冷汗直流,怀疑女儿是不是给全员群发了攻略指南。
转折发生在周三傍晚。徐晋城照例煎出黑炭色荷包蛋时,门铃响了。齐澜举着便当盒站在雨里,刘海湿漉漉贴在额前:“慢慢发语音来说你家油烟机坏了...我带了点自己做的菜。”
慢慢从书房冲出来,举着贴纸评分表大喊:“齐阿姨加分!雪中送炭奖五颗星!”
便当盒里整齐码着金黄的煎蛋、翠绿的西兰花,甚至用胡萝卜刻出小兔子。徐晋城尝了一口,感动得差点落泪——这是三年来第一次吃到正常的家常菜。
“爸爸你看,”慢慢指着齐澜的手,“齐阿姨手心有茧,是搬货搬的!比李医生打针的茧还厚!”
齐澜红着脸缩手,徐晋城却注意到她手腕的淤青。便利店老板娘轻声解释:“昨天卸货时箱子滑了...没事的。”
那一刻徐晋城突然意识到,女儿看似胡闹的贴纸评分表背后,藏着敏锐的观察力。她不仅记录着闪光点,更捕捉到每个人生活里的伤痕。
周末几女上门的亲子活动变成慢慢的专属秀场。当陈帆带来“专业级”糖醋排骨,林老师展示编发技巧,李佳佳讲解儿童营养学,齐澜分发关东煮时...慢慢举着贴纸评分表巡回打分,活像美食评委。
“陈阿姨排骨甜度超标,扣0.5颗星!”
“林老师蝴蝶结左右不对称!”
“李医生维生素表太复杂!”
“齐阿姨饭团海苔掉了!”
徐晋城试图阻止,却见四位女性蹲着认真听讲,配合慢慢点头笑着。最后慢慢总结陈词:“现在进入自由提问环节——请问各位阿姨,如果当选妈妈,会不会给我生妹妹?”
全场死寂。徐晋城一把抱起女儿逃向洗手间,背后传来震天笑声。
但就在他给慢慢洗手时,女儿突然小声说:“爸爸,齐阿姨昨天偷偷哭过。我问她,她说便利店可能要关门了...”徐晋城愣住了。他想起齐澜最近总加班,送货员频繁出入便利店,却从没听她提过困难。
当晚,他假装偶遇去便利店买烟,看见齐澜正踮脚整理货架。最上层箱子摇摇欲坠时,他下意识伸手扶住。昏暗灯光下,两人手指偶然相触,齐澜耳根瞬间红透。
“谢谢...”她声音细若蚊吟,“其实不用特意来的。”
徐晋城指着货架:“慢慢想要新出的恐龙蛋,非要集齐七种颜色。”这是谎言,但他看见齐澜眼睛亮起来,熟练地翻出珍藏版。交易完成时,她轻声说:“下月租约到期,房东要涨租30%...不过我能搞定。”
回家路上,徐晋城抱着恐龙蛋沉思。慢慢突然问:“爸爸,你刚才是不是心跳加速了?我躲在薯片架后面都听见了!”
周六的老年大学开放日,徐晋城遭遇了人生最诡异的“才艺展示”。他原本要表演书法,却被慢慢改成“相亲快闪”——四位女性轮番上场配合他写字,美其名曰“团队协作测试”。
陈帆磨墨时香水熏得他打喷嚏,林老师递纸时指尖相触引发哄笑,李佳佳调整握笔姿势被调侃“手把手教学”,齐澜最后上场收拾残局时,慢慢突然大喊:“齐阿姨和爸爸穿情侣围裙!”
徐晋城这才发现,自己沾满墨汁的围裙与齐澜的便利店制服竟是同款藏青色。周围老爷子们起哄:“小徐,就选小齐吧!以后买烟打折!”
活动结束,徐晋城推着慢慢回家,夕阳把父女俩影子拉长。女儿突然说:“爸爸,评分表我改好了。”新版本上,齐澜的名字旁贴满小太阳贴纸。
“为什么?”
“因为齐阿姨看你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
当晚徐晋城失眠了。他翻开慢慢藏在枕头下的贴纸评分表原稿,才发现每页背面都贴着带拼音注释的贴纸:“陈阿姨提起可欣爸爸会哭”“林老师手机屏保是毕业照”“李医生值夜班吃泡面”“齐阿姨收藏我们买关东煮的小票”...
五岁孩子用贴纸记录的,不是冰冷的分数,而是每个人孤独的瞬间。
周日清晨,徐晋城抱着慢慢出现在便利店门口。齐澜正踮脚挂“暂停营业”牌子,转身时吓了一跳。
“澜姐,”徐晋城深吸一口气,“我想投资你的便利店。”
慢慢举着新贴的企划书:“我要当儿童顾问!工资用布丁支付!”
齐澜眼圈瞬间红了。她低头揉着围裙角:“其实...我收到家里老人的电话,下月要回去相亲。”
回程时慢慢趴在爸爸肩头问:“齐阿姨为什么要走?是不是贴纸评分表不够好?”徐晋城望着雾蒙蒙的晨光,想起齐澜说“相亲”时颤抖的睫毛,突然明白那贴纸评分表测不出的是——有人早已在心里给他打了满分,却不敢给自己希望。
这时手机响起齐澜的短信:“阿城,我比你大2岁,而且我们身份差距我一直都知道,很高兴能配合慢慢选妈妈,和你们接触这么久。另外...你毛笔字真的进步了。再见。”
徐晋城把女儿往上托了托,在初冬的薄雾里轻笑出声。
“齐阿姨,有她的生活,慢慢,你以后少一个胡闹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