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绡想起来眼前的女人是谁了。
当时在易玄堂,那个对昆仑镜嗤之以鼻并提出质疑的声音就是来自她。
姐妹二人穿着朴素,模样却有七分相似。细看之下,姐姐生着细眉柳叶眼,妹妹的眼睛则是更圆一些,眉毛乌黑有些杂乱,同时右眼下有着一块拇指大的红色胎记。
三人简单互通姓名后,凌绡将先前所经历的幻境如实相告。
听完之后,姐妹二人的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
见她年纪尚轻、修为不高,二人并未过多防备,同时也觉得这筑基修士对自身构不成什么威胁。
反正现在三个人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凌绡也得知,那冷脸修士叫李元昀,妹妹名为李元宁,李元宁性子活泼,话也多些,倒是愿意与凌绡多聊两句。
不过她虽对凌绡态度友善,却也没打算让她参与行动,只简单介绍了此处的情况。
方才李元宁口中的“九婴”“凿齿”凌绡有些印象,是传闻中的六大凶兽。
还真多亏了她以前在师府中喜欢看话本子。
据说很多年前,天上出现了十个太阳,下有六只凶兽肆虐人间。这六只凶兽分别是:凿齿、九婴、大风、封豨、修蛇、猰貐。
显然,这是羿射九日的世界。
凌绡抬头望天。
肉色的天空中孤零零挂着一个太阳,凌绡身子转了一圈,也没在这天上找到其他九个太阳。
“别找啦,其他九个太阳已经被羿给射下来了。”李元宁见她仰天寻找,出声解释。
凌绡问道:“九个太阳都没了,但六兽却没有被诛杀?”
李元宁苦恼道:“问题就出在这,九日虽然没了,但是危害人间的六只凶兽却如何也杀不尽。”
她随手折了根枯草在手中把玩,继续说道:“在这个世界里,羿本是神界派下凡间的半神。他诛杀六害、射落九日后,世间本该重归太平。谁知好景不长,这位英雄竟被其弟子逢蒙暗算身亡。”
“羿死后,大约过了几百年,六毒再度现世,闹得民不聊生。庄稼被毁,村落被屠,百姓流离失所......”
李元宁抓了抓头发,“按理说凡间出了这么大的事,天界该再派神仙除害才是。可不知为何,上界竟对此不闻不问,任由人族自生自灭。”
凌绡若有所思,“也就是说,这个本是羿射九日的世界里没了羿。”
姐妹俩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你这么理解也行。”
李元宁道:“本来以为杀了六只凶兽我们就可以离开,但每次杀死后它们都会复活。”
“后面我和姐姐猜测,要在羿当初杀死六毒的地点杀死它们,代行羿的职责。”
凌绡了然。方才李元昀杀死的那只大鹏鸟就是六毒之一的“大风”,那么此处就是青丘之泽了。
李元昀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语气平静:“如今只剩封豨与修蛇未除。我们需在桑林诛杀封豨,在洞庭斩杀修蛇。”
这些凶兽若按修士等级,至少也是金丹期修为。姐妹二人显然不打算让凌绡插手,李元昀转头看她,语气不容置疑:“你在此等候便是。前方不远有处村庄,去那里等我们。”
凌绡从善如流地应下:“好。”
李元昀很满意凌绡的识趣听话,她语气也带了点安抚的意味:“只要没有被幻像蛊惑,就有生还的机会。”
凌绡点头,一副很老实的样子。
不做怪的时候,她确实很有欺骗性。
而且她确实不打算与二人同行。
一来姐妹俩自有计划,她初来乍到修为又低,不便插手;二来她也需要时间在此界探寻线索。
若是一切如姐妹俩猜想的那样,杀死六害后顺利离开此处更好,如果失败了,也可以尝试其他办法。
三人就此别过。
李元昀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桑林方向掠去,李元宁没急着走,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符纸,笑眯眯道:“有什么情况就联系我哦。”
凌绡也笑呵呵接下符纸。见两人都走远了,这才转身朝着不远处的村庄行去。
此村名叫窑村,规模不大,约莫几十户人家。只因这两年有大风在附近作乱,村里人大都拖家带口地逃难去了,只剩下些膝下无子的年迈老人和实在贫困的人家。
凌绡刚进村,就发现家家户户都紧闭房门。
干燥的黄土路上尘土飞扬,放眼望去几乎不见绿色,只有几棵枯死的树木孤零零地立在路旁。
黄橙橙的太阳此刻还未落下山头,从天而降的肉红色光晕一寸寸将大地舔舐而过,整个村庄一片死寂。
凌绡在村口驻足片刻,开始挨家挨户敲响房门,总共敲了十多户,才找到一户有人居住的屋子。
“有人在吗?”
凌绡屈指在木门上敲了敲,屋内毫无回应。
凌绡不紧不慢道:“大鹏鸟已经我师姐斩杀,你们不必再躲藏了。”
“……”
依旧寂静。
凌绡扬起眉头,还挺警惕。
正要再开口,木门“嘎吱”一声开了条缝。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从门缝里警惕地打量着她,那是个七八岁的孩童,小脸脏兮兮的,只剩下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透过门缝,凌绡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坐在床边,在门开的瞬间抑制不住地发出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
借着门外透进的光亮,老妪看清凌绡面容的刹那,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悲凉。
得知凶兽被杀,对方面上毫无喜色,反而还露出一丝莫名的悲戚。
凌绡不动声色,手指撑着门,语气温和道:“老人家,我师姐她们已经去追杀大野猪和长蛇了,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恢复安宁。”
小孩子松了抵住门的手,跑到老人身边去了,她紧贴着老人的胳膊,安静地看着凌绡走进来。
老人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叹了口气,道:“唉……唉,是好事,这是好事啊。”
“那些作恶的凶兽总算是要被除尽了。”
凌绡没急着打探六兽的事,她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些零嘴塞进女孩手里,又拉了个凳子坐在老人身前,给她把脉。
“奶奶,我看您这身体似乎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