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训练室的门，空空儿已经等在里面了。
他穿着一身贴合的深灰色训练服，勾勒出流畅而蕴含力量感的线条。
银灰色的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标志性的狐狸眼。
他正低头调试着训练仪器，听到开门声，抬起眼看了过来。
他的脸色比上次见面时红润了一些，但依旧能看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想来精神本源的损伤没那么容易恢复。
“看起来恢复得不错。”空空儿上下扫了他一眼，语气平淡。
“嗯，基本好了。”伏鹤走到他面前，忍不住问，“你呢？真的没事了？”
空空儿操作仪器的手指顿了顿，抬眼看他，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怎么？担心我？”
伏鹤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别开视线，嘴硬道：“毕竟是搭档，关心一下不是很正常？”
“放心，死不了。”空空儿轻笑一声，转过身继续调试仪器，“一点小伤，调理一段时间就好。不会影响我们的链接和任务。”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伏鹤知道绝非如此。他看着空空儿的背影，心里那种复杂的感觉又冒了出来——感激，愧疚，还有一丝……心疼？
“开始吧。”空空儿设置好仪器，转过身，面对伏鹤，“上次任务，虽然结果不错，但暴露了不少问题。你对精神链接的依赖性过强，自主信息处理和防御能力不足，精神体的稳定性也有待提高。在面对高等级精神污染或针对性攻击时，这些都是致命的弱点。”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完全是教官的姿态。
“从今天起，我们需要进行系统性的强化训练。第一步，就是在维持深度链接的状态下，提高你独立作战和抗干扰的能力。”
话音落下，训练室的环境瞬间改变。
不再是纯白的房间，而是变成了一片虚拟的、充满各种干扰源和陷阱的复杂城市废墟。
嘈杂的噪音、混乱的光影、虚拟敌人的精神干扰波……各种感官刺激如同潮水般涌来。
与此同时，伏鹤感觉到空空儿的精神力再次如同冰冷而坚实的潮水般涌入他的精神图景，与他的精神力交织、融合。
这一次的链接，比任务中更加深入，更加紧密。
他几乎能清晰地“感觉”到空空儿精神力的每一丝流动，感受到他那片冰天雪地图景中的寒冷与寂静，甚至能隐约捕捉到一丝隐藏极深的、属于精神本源损伤带来的细微颤动。
而他的原野图景，也毫无保留地向空空儿敞开。
“集中注意力，伏鹤。”空空儿的声音直接在链接深处响起，冷静而清晰，“感受我的精神力，但不要完全依赖它。用你自己的意志去过滤杂讯，分辨真假信息，指挥你的精神体。我会逐步增加干扰强度，并且模拟不同的攻击模式。”
“明白。”伏鹤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将所有注意力投入到训练中。
一开始，他很不适应。
习惯了在空空儿无微不至的精神辅助下作战，突然要分心自己去处理大量感官信息和精神干扰，还要维持与空空儿的深度链接，他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动作迟滞，判断失误，好几次被虚拟敌人的攻击“命中”，精神图景也因为干扰而剧烈动荡。
“稳住！你的精神壁垒太松散了！集中精神！”空空儿的斥责毫不留情地在链接中响起，伴随着更加汹涌的精神干扰。
伏鹤咬紧牙关，额头冒出细汗。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分辨着链接中属于空空儿的、稳定冰冷的精神力流，将其作为坐标和参照，同时调动起自己的全部意志，加固精神壁垒，梳理混乱的感官信息。
灰影在他的指挥下，不再像以前那样凭借本能横冲直撞，而是开始有策略地躲避、试探、攻击。
渐渐地，他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既不完全依赖空空儿，也不脱离链接孤军奋战。而是在深度链接的状态下，保持着自己独立的判断和行动能力。
空空儿提供的辅助，从无所不包的“溺爱”，变成了关键时刻的“点拨”和“校准”。
训练强度在不断提升。
虚拟敌人的数量和种类越来越多，精神干扰的模式也越发诡异刁钻。
有好几次，伏鹤的精神图景差点被模拟出的强烈污染突破，都是空空儿那冰冷而强大的精神力及时介入，如同定海神针般稳住局面，并引导他如何构建防御。
汗水浸湿了伏鹤的作战服，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精神上也感到了疲惫。
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在这种高压训练下，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
对精神力的控制，对感官的驾驭，与灰影的配合，乃至与空空儿链接的默契，都在飞速提升。
他甚至开始能隐约感知到空空儿在链接中传递过来的一些更细微的情绪和意图，不仅仅是战斗指令。
训练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当模拟环境终于褪去，恢复成纯白房间时，伏鹤几乎脱力地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喘着气。
空空儿站在他面前，气息也有些紊乱，额角见汗。他看着伏鹤，狐狸眼里却带着一丝满意的神色。
“还行，比我想象中进步快一点。”他伸出手。
伏鹤抓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两人手心都因为汗湿而有些黏腻，却谁都没有立刻松开。
“是你教得好。”伏鹤喘着气说，这是真心话。空空儿的训练方式虽然严苛，但极其有效。
空空儿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但嘴角那抹浅淡的弧度却泄露了他的心情。他松开手，转身去关闭仪器。“今天到此为止。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继续。”
“嗯。”伏鹤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的伤……真的没影响吗？刚才训练的时候，我好像感觉到……”
空空儿关闭仪器的动作一顿，没有回头，声音平淡：“不该你感觉的别瞎感觉。管好你自己就行。”
语气依旧是那种拒人千里的调调，但伏鹤却莫名觉得，这家伙可能……有点害羞？因为被他察觉到了虚弱的一面？
这个发现让伏鹤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像是有根羽毛轻轻搔过。
两人一起离开训练室，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塔内的照明系统逐一亮起，勾勒出钢铁建筑冷硬的轮廓。
“一起去吃晚饭？”伏鹤鬼使神差地邀请道。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空空儿看起来不像是会和别人一起吃饭的类型。
果然，空空儿脚步没停，淡淡地说：“不了，我回住所。”
伏鹤“哦”了一声，有点失落。
就在他以为对方会就这么离开时，空空儿却又补充了一句：“你的终端号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