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神殿矗立在终年积雪的昆仑之巅,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九重玉阶蜿蜒而上,阶上刻满了古老壁画,描绘着相柳吞噬星辰、白泽降临救世的传说。
殿宇由白玉砌成,历经千年风霜,依然庄严神圣,只是边缘处已有细微裂痕,如同岁月留下的皱纹。
越靠近神殿,司马相柳身上的蛇纹就越发灼热,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炙烤。
行至祭坛前,他已需要扶着冰冷的青铜柱喘息,黑袍下摆不断渗出深色血迹,落在洁白无瑕的玉阶上,触目惊心。
每向上一步,都像是在与某种强大的力量抗争,他的呼吸越发急促,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诸葛白泽紧随其后,白泽羽衣在雪山之巅泛着柔和的光晕。
他注视着司马相柳艰难前行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手中的羽扇无意识握紧,却又在下一刻缓缓松开。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诸葛白泽展开洛书阵图,白玉般的指尖泛起卜算时的淡金色光芒,相柳之力会不断侵蚀神智,直至完全吞噬宿主。一旦开始封印仪式,就再无回头之路。
司马相柳突然挥袖,一道黑气击碎左侧的獬豸石雕,妖力震荡使得殿顶积雪簌簌落下,如同又一次微型的雪崩。
他的眼底浮起竖瞳的虚影,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与讥讽:诸葛孔明,你总是这般自以为是。 他的手紧紧抓住心口的衣襟,指节发白,我若妖化,第一个便吞了你。
诸葛白泽并未退缩,反而上前一步,羽扇轻点在他眉心。
清凉的白泽之力暂时压制住暴戾的妖气,司马相柳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但眼中的抗拒依旧明显。
躺好。诸葛白泽解下白泽披风,仔细铺在祭坛中央,语气不容置疑。
司马相柳冷哼一声,却还是依言躺下。
祭坛的白玉触体生寒,与体内灼热的妖力形成鲜明对比,冰火交加的痛苦让他几乎咬碎牙关。
绘制封印阵的过程极其漫长而痛苦。诸葛白泽以羽扇为笔,蘸取特制的朱砂——那里面混入了他的白泽血,鲜红的液体在金光中泛着奇异的光泽。每一笔落下,都像是在司马相柳皮肤上烙下炽热的印记。
呃...司马相柳忍不住发出压抑的痛哼,额角青筋暴起。
他的手指深深抠入白玉缝隙,指尖泛白。那些古老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钻入他的血脉,与相柳之力激烈对抗。
当画到心口最后一道符纹时,司马相柳突然抓住诸葛白泽的手腕,指尖冰冷而颤抖。若我失控...他的声音嘶哑,几乎难以辨认,杀了我。
这是他们相识二十年来,司马相柳第一次显露出近乎脆弱的一面。诸葛白泽笔尖微顿,随即继续落下完阵的最后一笔,声音沉稳如常:有我在。
子时整,九星连珠的天象如期浮现。
星辰排列成奇异的轨迹,洒下清冷的光辉,将神殿照得如同白昼。
突然,司马相柳身体剧烈颤抖,相柳虚影自他体内冲天而起,九首巨蛇嘶吼着搅动漫天星斗,狂暴的力量几乎要撕裂夜空。
诸葛白泽跃至阵眼处,白泽法相化作万丈圣洁光芒,与相柳之力在空中激烈交锋。金光与黑气缠绕碰撞,照亮了整个昆仑山巅,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回荡在山谷之间。
稳住心神。诸葛白泽的声音透过狂风传来,依然冷静,想着你最执念之物。
司马相柳在剧痛中睁开眼。
恍惚间,他看到建安七年的雪夜,诸葛白泽替他拂去肩头落雪时说仲达之才当用于济世;看到赤壁之战前,那人乘一叶小舟送来东风阵图时衣袂翻飞的模样。恨意与执念交织成网,网住的究竟是谁的心,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了。
相柳之力越发狂暴,一道黑气猛地击向诸葛亮。白泽光芒微微一滞,诸葛白泽的唇角渗出一丝鲜血。但他没有退缩,反而迎上前去,白泽之力更加炽盛。
司马相柳!诸葛白泽罕见地直呼其名,回来!
这一声仿佛惊醒了沉浸在痛苦中的人。司马相柳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相柳虚影随之微微一滞。
就在这个间隙,诸葛白泽全力催动白泽之力,金光彻底笼罩住相柳虚影。
当最后一道封印完成时,司马相柳脱力瘫软在血泊中。相柳虚影渐渐消散,只余下淡淡的黑气萦绕在他周身。
诸葛白泽弯下腰,将他打横抱起,走向神殿深处。白泽之力化作柔和的光茧,小心包裹住相柳的伤痕。
黑暗中,有人咬住他肩头,渗血的唇贴着他耳际,气息微弱地呢喃:诸葛孔明...你总是算得太准。
诸葛白泽没有回答,只是将人抱得更紧。他的白袍被鲜血染红,却浑然不觉。殿外,星光渐黯,长夜未尽。
但至少,他们又度过了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