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同样低头看着地上的卦象,看着那两道相互缠绕、散发着淡淡金辉的龙影,清冷的眼底深处,翻涌着剧烈的波澜。
震惊、恍然、宿命般的明悟……种种复杂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冲刷着他向来坚固的心防。
这卦象来得如此突兀,却又如此契合,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两人濒临失控的关口,投下了这决定性的注脚。
他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放下了捂住赵云嘴唇的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对方唇瓣灼热的触感和那带着硝烟味的呼吸。
空气仿佛重新开始流动。
赵云的目光,终于从那奇异的卦象上移开,重新落回诸葛亮的脸上。
那眼神中的愕然与茫然渐渐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复杂的东西。
锐利依旧,却不再有方才那种狂暴的怒意,反而像是深海在风暴过后,沉淀下更为厚重、更为汹涌的暗流。
他依旧紧紧攫着诸葛亮的下颌,但那力道,已从最初的凶狠钳制,变成了一种带着审视、探究和某种难以言喻意味的……禁锢。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在那光滑的下颌线条上,极其轻微地摩挲了一下。冰冷的铁甲边缘,蹭过温热的肌肤。
石屋内,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以及地上那三枚铜钱无声散发着的、象征着天定宿命的淡淡金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呼吸,也许是一瞬永恒。
屋外激烈的厮杀声似乎渐渐远去,被一种更为宏大的、无形的寂静所取代。
赵云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动作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又仿佛在汲取着某种决断的勇气。
他攫着诸葛亮下颌的手,终于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重,松开了。
冰冷的铁甲触感离开了肌肤,留下清晰的、微痛的印记。
他没有后退,高大的身影依旧将诸葛亮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刀,缓慢而仔细地描摹着眼前这张清雅绝伦、此刻却因方才的激烈情绪而染上几分异样颜色的面容。
从紧蹙的眉心,到微微颤抖的眼睫,再到紧抿的、失了血色的唇瓣……每一寸,都看得无比专注。
然后,他伸出了手。
这一次,不再是带着铁甲手套的冰冷攫取。
那只手,宽大、骨节分明、带着常年握枪磨砺出的厚茧,缓慢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试探和不容拒绝的力道,覆上了诸葛亮刚刚放下、还微微颤抖着的左手。
掌心滚烫,带着汗意和战场上沾染的尘土气息,将诸葛亮那只冰凉的手完全包裹住。
粗糙的指腹,带着惊人的热度,不容分说地插入了对方微蜷的指间,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十指相扣,牢牢锁住。
诸葛亮的手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想抽回,却被对方更紧地握住,指节甚至被捏得有些发疼。
他被迫抬起头,再次撞进赵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那双眼睛里的风暴似乎平息了,沉淀下更为幽邃、更为灼热的东西。
不再有帝王的威严,不再有统帅的杀伐,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赤裸裸的、如同岩浆般滚烫的……渴求与确认。
赵云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诸葛亮微微翕动的唇瓣上。那眼神,专注得近乎贪婪。
没有言语。
他低下头,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退路的决绝。冰冷的铁甲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轻轻抵上诸葛亮胸前的衣襟。
滚烫的、带着硝烟和血腥气息的呼吸,越来越近,越来越重,拂过诸葛亮的鼻尖、脸颊,最终……
落在他紧抿的唇上。
那不是轻柔的触碰。
更像是一场无声的攻城略地,一场压抑了太久后的骤然爆发。
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和滚烫的急切,狠狠地碾过那微凉的唇瓣,辗转,厮磨。
铁甲的冰冷与唇舌的灼热,形成一种极致而混乱的感官冲击,瞬间淹没了诸葛亮所有的意识。
他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在对方强势的禁锢和攻城略地下僵硬如石,唯有被紧紧扣住、指节发疼的左手,和唇上传来的、几乎要被揉碎吞噬的滚烫触感,无比清晰地烙印在灵魂深处。
……(改了)
角落的气死风灯,将两人紧密相拥、激烈交吻的身影,长长地、扭曲地投射在冰冷的石壁上。
地上,三枚龟甲铜钱静静躺着,那两道缠绕的金龙虚影,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明亮了。
雪,不知何时停了。
风却依旧在营盘上空呼啸盘旋,卷起地上的残雪和灰烬,发出呜呜的悲鸣,如同战死的亡魂不甘的叹息。
燃烧的帐篷余烬冒着浓黑的烟,刺鼻的气味弥漫在清冽的空气中。伤兵的哀嚎声、将官们嘶哑的指挥调度声、辎重车辆碾过泥泞的吱嘎声……交织成一片大战之后的沉重余韵。